尉迟暄闻言直觉目眩魂摇,怔愣许久,忽觉气血上涌,喉间腥甜。一口血喷了出来,直直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城外皇寺里的佛陀金身上,忽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将瑶招山旧事之真相大白于天下。
百姓皆谓佛祖显灵,齐齐叩拜。
御书房内殿,尉迟暄只觉浑身乏力,头痛欲裂。迷朦之中想起方才殿上所发生之事,唤道:“宋诚!”
“皇上醒了?”坐在一旁的沈明娇走到他榻边,笑盈盈看着他。闻声软语道:“皇上…要死了。”
“沈明娇!”尉迟暄看着这张巧笑倩兮的脸,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皇上歇歇吧!”沈明娇想到父亲断了的两臂,嘲讽道:“少动气,还能见到改朝换代的那一天。”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尉迟暄瞠目欲裂,面色苍白,嘴唇是可怖的暗紫色。“竟敢给朕用毒!”
“臣妾,是为了让皇上安心啊!”沈明娇一身鹅黄色的苏绣月华锦衫,纤臂上悬悬挂着罗翠软纱,三千青丝松松垮垮束起云鬓。巧笑倩兮道:“沈家不反,皇上总是不安心,想尽办法逼反沈家。如今…您可是安心了?”
当日在正阳宫,皇后香炉之中所燃,正是能激发蔓藤草毒性的七角枫粉末。
“呵,”尉迟暄知事已至此再无回天之力,怒极反笑,问道:“左相,一直是沈家的人?”
“是尉迟皇室犯了众怒,天怒人怨,遭了报应。”
沈明娇也是在昨夜,左相将罪证箱屉随内务府买办送到慧妃手中时,才知道左相这些年表面上在为与皇室、萧家之流同气连枝,实则一直暗中搜集罪证,扶持裕王,便是在等时机成熟时为瑶招山之难昭雪。不曾想尉迟暄步步相逼,倒是让沈家与左相不谋而合。
至于其中缘由,大概便如隋御史所言:“天理昭昭,自在人心。”
“娇娇欲如何做?扶持你肚子里的孩子登基?”尉迟暄从床头的暗格里拿出一道圣旨,仍在沈明觉眼前。“朕一旦驾崩,御鉴司便会将此圣旨昭告天下。”
沈明娇展开圣旨,饶有兴致,轻声曼语读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朕膝下子嗣单薄,主少国疑,为朝政稳固,由裕王登基,继承大统。懿贵妃沈氏,深得朕心,行陪葬之礼…”
尉迟暄动气,愈发觉得心口钝痛。“你沈家,若是想要这皇位,只能做乱臣贼子!”
沈明娇闻言笑得花枝乱颤,不屑一顾道:“南海录上所载,蔓藤草之毒,初时可令人行为癫狂、思绪迷乱,皇上如今这副蠢样子…倒是与书上所言一般无二呢!”
“皇上曾与臣妾说过,沈家之罪,罪在先祖舍了皇位。”沈明娇走到茶案旁,沏了一碗热汤,端到尉迟暄榻前晾着。“所以今日,沈家便顺皇上的意,拨乱反正。”
“皇上不是一直在找西郊大营的兵符吗?兵符,就在裕王手里,今日也是刘达将军,带着西郊大营的兵马,替皇上清扫宫禁…而裕王,是姑母从宫外换进来的孩子。”沈明娇欣赏着尉迟暄愈发苍白、怒不可遏的脸色。“至于…臣妾肚子里的孩子,一颗堕胎药下去,早便尘归尘,土归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