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迪丝看着眼前这个削瘦的青年——他的新老师——亚德里安·埃德伽
头上凌乱的金色发丝像那些抽象派油画上肆意的笔触,老旧的西装为这本该极富有男子魅力的脸失去了青涩,只剩下一丝不苟的老成,让人感觉无趣极了,黑色边框的眼镜遮挡住了一个青年眼中该有的蓬勃的生命气息,——“这是块木头”,小伊迪丝毫无波澜地想到。
天知道小伊迪丝到底为什么认为这是块木头,讲真的,如果除去那些老的旧的气息,亚德里安真是这片土地上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虽说他不善交际,可总有人看到他那副掩藏在镜片之下的俊朗容貌,还有那双漂亮极了的蓝眼睛,让人不禁想起那希腊的爱琴海,清澈地一眼望到底,这也是亚德里安即使没有朋友却也邀约不断的原因
(说不定也许他那些所谓的“同事”也是因此而不和他交朋友,谁能忍受一个平时沉默寡言的怪人却能收获自己没有的爱情呢)
小伊迪丝分辨人的方式很特别,说是分辨人,不如说是分辨他眼中的物品,比如说,在他眼中,管家是个记事本——专门用来记录那些闲杂琐碎的小事,以来提醒自己
而那些女仆便是会说话的工具,比如帕西是功率强大的吸尘器,阿黛尔是漂亮的茶杯,奥莉菲亚是用来指引的索引贴纸,等等,诸如此类,强调一点,以上的人或者说工具在小伊迪丝眼中是没有名字的,这里只是为了方便理解标注
工具和工具之间也有区别,那些只是起到装饰作用的工具,小伊迪丝往往不会施舍一个眼神,而有些是实用的工具——这类工具小伊迪丝常常随用随取,用完便弃
但在小伊迪丝的世界里,有一个人存在着,并且永久的存在着,那便是他的父亲——海因里希··艾顿,那个和他同样姓氏的男人,那个给了他生命的男人
他爱他的,双唇相碰,每当念出父亲的名字,小伊迪丝的内心都会产生一股暖流,将他冷清的骨血里都注入热烈,当父亲亲吻他,他明白,那是父亲的爱——父爱本该如此,如此血肉相融——他,是属于的
回到当下,当小伊迪丝在内心默默地给新老师定义时,亚德里安在面对这样一个少年的时候,内心却犹如一锅烧开的热水,沸沸扬扬,翻涌不止,作为一个一直将数学视为终生信仰的人,同时,也是一名——26岁的热烈青年,在他那前26年清心寡欲的人生里,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这样喜悦,激动,却又惶恐的矜持
他内心隐秘的期盼成了真!他竟然真的可以做这样一个可人儿的老师!说实话,亚德里安当时在草坪上远远眺望的那一眼无论有多惊艳都不如这个人直接站在你面前让人心动。
如果你此刻片面地认为亚德里安是那一类见色起意之辈,那可大错特错,他可不是那一类只看皮相的人,他过去的枯燥人生虽然只有数学点亮,但他早已见过各式各样的人,但是那些好的坏的脸在他看来都只是一个个器官,身上都沾染着俗世的污秽气息。
但这个人,不一样,准确来说,是所有人都与他不一样,他单单是站在那里,就让你感觉到了干净的气息——一朵初露苞蕾的玫瑰,纯洁,无瑕,易碎。
在他看到他那一头银白的发丝,和那双玫红色的眼睛,这份震撼就又多了一份世俗的,近人的怜悯——白化病
‘我应该给他一个好的印象’——亚德里安内心砰砰作响,他掩饰般咳了咳,眼神目视小伊迪丝的方向:“日安,呃,我是说,下午好,不,不,嗯嗯,下午好,小先生。”他竭力掩饰自己的紧张,如果他能将苍白面颊上的红霞消去,并且说出一句完整流利的问候就更有说服力了
小伊迪丝并没有在意,毕竟他知道自己的样子会引起别人的惊讶,这么多年,一如既往,他早已习惯异样的眼光
“下午好,老师,我该称呼您什么”小伊迪丝垂下眼睫,漫不经心的想着没看完的莎乐美,其实他叫什么都无所谓,在小伊迪丝的眼中,他都只是一块有名字,会说话的木头而已。
“啊,叫我的名字就好,亚德里安——”“好的,亚德里安老师——”当听到那美好的年轻的声音呼唤出自己的名时,亚德里安的内心狠狠一跳。
‘啊——这可真是’亚德里安羞恼的想。
父亲将他交待给了这个木头,那他便一定要在这木头里取出点成绩来——父亲的奖励是最美好的,想至此,小伊迪丝的内心又涌出一股暖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