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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再见到张漾是我开学的前两天。

我抱着一大堆书下楼,准备骑车到图书馆去还掉它们。他靠在我家楼下不远处的一颗树上抽烟。他黑了瘦了,穿一件很大的恤,又是好多天不刮胡子,要不是那顶招牌似的鸭舌帽,我差点认不出他来。

“小耳朵。”他唤我。

我有点站不稳我的步子。

“你来得正好。”他说,“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

“你回来啦?”我镇定下来,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好久不见哦。”

“是。”他灭掉烟头说,“打算去哪里呢?”

“去图书馆还书。”

“我陪你去吧。”他说。

“我想骑车去。”

“那我带你。”他说,“车在哪儿?”

我把手里的书递给他,让他替我拿着,然后我去车库把爸爸的自行车推了出来。下午三四点钟的太阳已经不是那么毒,张漾替我把书一股脑儿全放到前面的车篓子里,然后他长脚一跨先上了车,回身吩咐我说:“来吧。”

我有些迟疑,他歪着嘴笑了一下说:“怕?”

我跳上车。

张漾踩动了车子,车子轻快地在路上行驶起来。路两边的梧桐树叶绿得耀眼,轻风吹拂,我听到我的小白裙子与车轮相磨擦,发出音乐一样的声响,似谁内心抒情的叹息。

我又不可救药地想起吧啦,想起她踩着单车跟在许弋后面,忽停忽走,调皮的样子。十八岁的单车,那一年的记忆,涂绿色影笑容张扬的女孩子,在这一刻竟是如此鲜活,仿佛她从来未曾远离,一直在我们身边。

“你在想什么?”张漾转头大声问我。

“你怎么忽然回来了?”我问他。

“我爸爸风湿病严重了,我回来带他到北京去看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