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厅内的沈府家仆们全变了脸色;沈狐则是滑稽地挑起了嘴角,摆明了事不关己看好戏;惟独掬影,镇定自若道:“人若太出名,就会招来嫉妒,市井疯话,公子听过就罢吧。”说罢朝两个琵琶女拍手,两女会意,一同调高曲调,将那声音掩盖了下去。再过一会儿,外面的嘶喊声彻底消失了,想必是被沈府家仆给拖走了。
万俟兮不禁多看了掬影一眼,姐姐出了那样的事,做妹妹的却能形不于色,真不知她是天性如此淡漠,还是有苦难言隐忍不发。
就在这时,两个琵琶女突然飞身下台,从琵琶中唰地拔出匕首,如闪电般刺向万俟兮!
苏姥姥大惊失色,顾不得自己刚解完毒,身体依然虚弱,砰地翻起桌子正要护在少爷身前,一道红光飘过,两女子顿时向后栽倒。
那红影不停,出手如电,喀咔几声将她们的腕骨尽数折断,然后回过身来,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地举杯道:“公子受惊了,掬影该死,请公子恕罪。”
明亮的灯光映着她的红衣黄裙、沉沉秋瞳,冰雪般清雅绝俗。
是掬影。
看来这个婢女,不但心思灵敏、处事镇定,便连武功,也相当好。
苏姥姥一个箭步冲上前揪住其中一个琵琶女质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袭击我家公子?”
琵琶女们断了双手,疼得满头大汗,直咬着牙呻吟不止,就是不吭一个字。苏姥姥厉声道:“我劝你们还是乖乖回答的好,是谁派你们来的?就这样的武功,也敢来刺杀我们公子,真是送死……”犹在喋喋恐吓时,一直坐着没有动的万俟兮以手支颌,开口淡淡道:“姥姥,你太仁慈了。”
苏姥姥怔了一下,很快领悟过来,应声道:“是!”
大厅东侧靠窗有一排栏杆,本是供客人喝酒时凭栏眺望之用,苏姥姥将其中一人拖到那里,用绳子把她的手反过背捆绑在栏杆之上,又将双脚也绑了一并绑上去,如此一来,该名琵琶女只能维持向后仰身的姿势,全身力量等于通通集中在了腰部,再加上她双手腕骨被掬影折断,更加痛苦不堪,当下连眼泪都疼得流了出来。
万俟兮冷冷地看着,缓缓道:“我用刑不喜欢见血,不喜欢在表面留下任何伤口,更不喜欢时间太快,过程拖得越久,越觉得意。若你们自问能承受得住,就慢慢撑着吧。顺带一说,维持这个姿势时间最久的是当年的飞天蚱蜢曲向,他足足熬了四个时辰,我很期待你们表现得好点,能打破这个记录。”
此言一出,不但被绑着的那名琵琶女眼泪流得更多,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同伴受苦的另一名琵琶女更是脸色惨白,浑身都开始瑟缩发抖。
掬影则是直勾勾地望着万俟兮,眼神中有吃惊有悸动又有点点厌恶,异常的复杂。只有沈狐哈哈一笑,拍手道:“了不起,了不起,这样的刑罚,果然比鞭打插针之类要高明得多。真不愧是名闻天下的璇玑公子,连做起这么狠毒的事情时,看起来还是那么优雅高洁,那些惹上你的人,还真是不幸。”
万俟兮抬眉道:“四少有兴趣也试一下么?”
沈狐连忙回绝:“岂敢岂敢,敬谢不敏!喂,我说你们二位,现在知道了吧,别看这位公子看起来温文尔雅脾气很好,却不是什么会怜香惜玉的主,所以有话还是早点说出来的好,免得多受苦。”
地上的琵琶女咬着下唇,闻言颤声道:“其实我们是……”话未说完,被绑着的那名琵琶女一把打断:“住口!水因,如果你敢多说一个字,我绝不原谅你!”
地上的琵琶女水因眼圈发红,哽咽道:“可是……可是我们也是被……”
“住口!住口!住口!”被绑的女子嘶声尖叫,水因见她如此模样,不敢再言,忍不住俯身痛哭起来。
一时间,欢乐场变成了悲惨地,女子的泣声呜呜咽咽回旋其间,听得人人脊背上冒冷汗,只觉真是作孽。
然而,万俟兮依旧丝毫不为所动,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忽提高声音道:“姥姥,再降一格。”
苏姥姥遵命将被绑的那名琵琶女的双手绳结挪到了栏杆的下一格,只听她发出一声凄叫,整个人弯得弧度更大了,衣服全被汗水浸透,湿湿地贴在身体上,曲线毕露。
要知这种折磨是双重的,不仅来自于身体,还有心理上:被看见自己挣扎的模样,被听见自己痛苦的呻吟,还有身上虽然穿着衣服,却跟没穿似的曝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巨大的羞辱使那名琵琶女的脸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最后呈现出死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