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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几千万的大燕子民日夜煎熬,成为妖魔们的口粮。这世上有远比仇恨更加重要的东西,超脱世俗的仙人们或许永远也不会懂的。

眉山君落在傅九云身边,苦笑:“我帮不了你,还是告诉她吧?要不魂魄凑齐后我将魂灯偷走……”

“不。”傅九云笑得心满意足,“现在我什么也不想要了。”

眉山君愕然看着他快步上前,用手挽起覃川被海风吹乱的长发,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不知说了什么悄悄话,她忽然笑起来,踢了一脚沙子到他身上,两人在长得看不到边际的沙滩上轻盈地跑起来——这一幕深深刺激了眉山君那颗近来饱受情敌摧残的脆弱小心脏,他禁不住泪奔而去。

九月初四,连续下了几天雨,难得放了晴,国师府前不知何时被放了一封信,没有署名,但纸上一枚瑞燕麒麟的印鉴已足够说明来信人的身份。信中只有一行字:今夜子时正,凤眠山下,不见不散。

告病在家足不出户的国师捏着这封信,心情很复杂。整个国师府都被布下重重结界与法阵,他可以叫一只小老鼠都有进无回,可帝姬不是老鼠,她来也不来,只丢一封信在门口,吃准了他必然会赴约。

手头有属下暗地里调查的帝姬资料,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大燕帝姬,性娇体弱,天真纯善,雅擅歌舞,粗通白纸通灵之术。

国师将这些资料撕个粉碎,她天真纯善,性娇体弱?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狡猾狠辣的“天真”姑娘。怀中有一个沉甸甸的玉盒,里面放着帝姬鲜活的心脏,上面密密麻麻扎满了银针,像只血红的刺猬。

将每根银针都仔细收回,鲜血立即浸了半只玉盒,他随手一拂,其上针眼大小的伤痕瞬息消失,一切都恢复原状。

就算得到太子魂魄,也不能放她活得逍遥,他要她尝尽苦楚,活不过五年。

当夜子时正,不知怎的淅淅沥沥又下起小雨来。覃川撑了一把青竹劈成的油纸伞,提着灯笼等在竹林外,远远地见到国师骑着妖兽落在十丈之外,身后还跟着那位无头太子,太子身上依稀负着一个女子,似是在昏睡。

她慢步迎上去,浅浅一笑:“国师果然是个守时的人。”

国师四周看了一圈,竹林空荡荡的,显见是只有她一个人,不由沉声问:“公子齐呢?莫非又躲在暗处了?”

覃川笑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当然也只有我来见国师了。”

他会相信才真是见鬼了,见她转身要往竹林里走,他立即挥手:“不必进去了,就在这里说个清楚。头发与太子魂魄交还给我,我便将心脏还给你——我本不欲杀你,只是事后我要你即刻离开天原,终生不许踏入我天原疆土半步!”

她了然地点头:“我自然省得,国师是怕我将太子的秘密泄露出去,你的野心便不能成了。”

国师盯着她看了良久,方缓缓说道:“帝姬,其实撇开这些恩怨不说,我很欣赏你。因为你不信命。我也从不信所谓的天命,或许在这些事情上,你是能理解我的。

“老天替我们安排了所有的,何时生,何时死,何时贵,何时贱。它说天下要大乱,于是纷争不断;它说中原必将大统,于是就有天命之子降临。我为什么要乖乖听从天命?所谓天命之子,从来不该由天注定,在这个人与妖共处的世间,谁强谁便是王。倘若世人皆听从所谓的命,那我便造一个最强的出来打破它!

“世人已被上天蹂躏成瘾,忘却痛楚,我会叫他们记起疼痛。这世上从来没有神,即便有,我也会杀了他们。从此,我便是神!”

覃川冷冷看着他狂热的眼神,淡道:“在我眼里,你只是个被贪欲吞噬的可怜老妖。”

“……你果然不懂这些。”国师失望地摇头,不愿与她一个孩子废话什么,将手一招,无头太子便踩着沉重的脚步走到覃川面前。说真的,他这没脑袋还能走路的模样很可怕,尤其现在大半夜的,冷不丁撞见真能把人给吓死。

覃川屏住呼吸,见他把肩上那女子毫不客气地丢在地上,泥水浸了她半边身体,在地上滚了一下,露出半张干净艳丽的脸来——是玄珠!

“这位公主试图不交钱混入经商队伍的船渡海,被人指认后竟然毫不愧疚,反而出手伤人。我想她与你也是旧识,不好叫你担心她的安危,这便一并还给你好了。”

覃川只觉心里咚咚乱跳,委实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能再次擒住玄珠。这位姐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成日除了给人找麻烦,还会点什么有用的不?看她那个模样,死不死活不活,只怕是被人下了咒陷入沉睡——见国师打算解开咒文,她赶紧抬手:“等下!就让她先睡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