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喜低着头:“贵妃娘娘,她是提刀来的。”
皇帝沉默片刻,沉声道:“先把她带去翠馨殿,吩咐下去,别伤着她。”
常喜偷偷看了眼站在皇帝身后的孟素心,低声说:“皇上,贵妃娘娘她有孕了,侍卫们不敢上前,生恐伤着她,贵妃口口声声要见皇上,不肯进宫。”
皇帝神色陡变:“怀孕?”
常喜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忙说:“是,肚子都大了,看那样子,足有六个月了。”
皇帝再不说话,抬腿便出了宫门,秋澄急急的上前来,扶着孟素心的手。
“我们跟去看看。”
“娘娘?”
孟素心拿起斗篷披在身上,重复道:“我想看看她。”
猛烈的风迎面吹来,好似细小的刀子一般,她伏在马背上,全力控着缰绳,秀发披散,如海藻般在脑后飞扬,身形单薄,策马狂奔着。夜风冰冷,偌大的广场上死寂一片,唯有清脆的马蹄声有节奏的回荡在四方城墙中。前方有侍卫听到声响,策马奔上前来,持剑喝道:“什么人?”
管姝白一撩披风,便跃下马背,激烈的风将她的发吹开,露出那一张苍白的脸孔来。
皇宫的守卫怎会不识得她,顿时愣在当场。她一把抽出刀来,那战刀甚是沉重,被她拖在手里,像是一块冰冷的玄铁,幽幽的反射着璀璨的宫灯。她走的极快,也不知是哪里受了伤,脚下鲜血拖成长长的一行,看起来触目惊心。
“你们让开。”
她一字一顿的说,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苍白的腕平举着,刀口锋利,像是野兽的牙。
“让开!”
她低低的重复道,内侍见鲜血自她腿间涌出,像是永远也流不尽一样,在地上凝成紫黑的一滩。不由得吓得发抖,苦苦劝道:“娘娘还是赶快回宫就医吧,皇上现在正在养心殿议事,一时半会抽不出空来,奴才已经着人去通报了,娘娘可不能跟自个的身子过不去。”
“嗖”的一声,一朵烟花在夜空绽放,姹紫嫣红的,瞬间将这个夜晚装点的更加华美。宫墙内传来潮水般的惊呼声,音调里带着浓浓的喜悦,好似几个月之前这里的血腥与杀戮全都不曾存在过。
管姝白的脸顿时更白了一分,她仰着头,苍白的脖子泛起青筋,她深吸一口气,拖着刀便向养心殿而去。守门的侍卫拦过来,她怒喝一声,战刀掠起,便一刀劈在一人的身上,鲜血横飞,那人惨叫一声倒退开去。侍卫们见了齐齐抽刀威吓,谁料她却全然不闪不躲,完全拼命一般的往前冲。一杆侍卫顿时惊慌,整整五年,谁不知道皇帝对这位贵妃的宠爱已到了何等地步,如今她提刀而来,谁又敢真的伤了她?
姝白一脚踹开宫门,抬脚便走了进去。只见她下身已满是鲜血,每走一步便要摇晃几分,却还是一路拖着刀踉跄着往前走。
渐渐的有宫人发现了她,惊呼一声便围上前来,她看也不看,挥刀便砍,一连砍伤了几个人,那些人方才惊惧的躲得她远远地。有机灵的则赶紧小跑着进宫去禀报,通报声像是长长的蒙古调子,一路蜿蜒着传进内廷。宫灯璀璨,如长龙般盘旋着,渐渐的所有人都聚集而来,望着这名一身血衣拖刀而来的女子,竟是无人再发一言。
“贵妃娘娘,皇上有旨,请你去翠馨殿候驾。”
有大批的侍卫围上前来,黑压压的一片,死死的挡住去路。管姝白停住脚步,夜风吹在她身上,掀起她染血的裙角,像是一朵泼了朱砂的白绢花,她冷冷的看着众人,语调冰冷的吐出一个字来:“滚!”
侍卫首领上前一步,恭敬行礼道:“娘娘请莫要叫卑职为难。”
“滚!”
管姝白怒极,持刀便要上前,侍卫首领眉心一皱,刀不出鞘,持鞘挡来。姝白不过是练过些强身健体的招式,哪里比得过这些军旅之人,当下虎口一震,身子摇晃,险些倒在地上。她却并不气馁,绕开他就欲前行,却有别的士兵迎过来,持棍挡住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