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端过鱼汤放到妙芜面前。
两人并肩而坐,默默喝着鱼汤。
四处逃亡的这十几日来,二人几乎没有好好说过话。
一是因为日夜赶路,又要躲避世家搜寻,又要想办法安置柳悦容,实在难以兼顾;二是因为妙芜经脉受损,十几日里,有大半时间都在昏睡,也就今日清醒的时间长了些。
谢荀喝了两口鱼汤,放下汤匙,转过头,静静地睇视少女的侧脸。
不过半月时光,她便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双颊不复往日丰盈,下巴也尖了,脸色苍白,病容憔悴。
这个样子,看着倒不怎么像那位容光四射的谢家九姑娘,反而像谢荀曾经在她神府里看见的那个少女。
谢荀心中猜度,那多半才是真正的“她”。
他回想起在龙门镇上,他曾经起过怀疑,也曾用真心咒问过她的真实身份。
那时她说,她叫妙芜,十六岁。
正是这样恰好,因为与真正的谢家九姑娘同名同龄,便将他蒙骗过去。
而现在谢荀想起来,却觉心酸不已。
十六岁,人生才刚刚开始的年纪,她就疾病缠身而死——
谢荀这几日里,也曾问过她的来历,但是非常古怪,但凡涉及此事,她便一字都说不出,就算以笔代口写在纸上,那白纸黑字也会立刻消失。
就好像有种神秘的力量,将她的过往完全抹去。
她被套在谢家九姑娘这副躯壳里,既成不了谢家九姑娘,也永远当不成真正的自己了。
后来她夜间梦魇,谢荀叫不醒她,只好离魂出窍,以身入梦。
在她的梦中,他看到一栋古怪的建筑。
处处都是雪白的墙面,所有人都戴着白色或蓝色的面罩,穿着白色的褂子。
那服饰他从未见过,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他看见她躺在白色的床褥里,整个人很瘦很瘦,瘦到手腕不堪一握,青筋突起。
那些戴着面罩的人天天用奇怪的针扎她,她明明觉得很痛,可见了人,脸上却总是带着笑。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一日比一日憔悴,直到有一日,她安详地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再也没有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