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三,小寒。接连两日的鹅毛大雪终于停歇,整个邺城银装素裹。
辰时,天光才蒙蒙亮,云知意强忍着呵欠,站在州牧府外的“下马落轿石”处,对策马而来的顾子璇笑了笑。
顾子璇勒了缰绳,还没等马停稳就已飞身而下。
她将马交给旁侧的杂役小吏,便与云知意一道,并肩行过州牧府的牌坊。
行走间,顾子璇道:“你也是接到急讯来的?”
按规制,休沐期间临时有紧急公务,官员们也不能搁置或推诿,接急讯后就需赶到府衙处置。
云知意右手捏着披风襟口,左手捂唇打了个呵欠,泪眼迷蒙。
“今日天不亮就有州牧府的传令官到望滢山,但没告诉我具体什么事。”
“去我家传急讯的人也没说。”
顾子璇扭头看她,顺手以指腹替她抹去睫上的困泪,口中嘀咕道:“既连你都惊动了,看来是出了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
云知意可是州丞府第二把交椅,这个时节里,若是寻常的小事急务,根本没人会去惊动她。
两人边走边小声嘀咕,一时都猜不透发生了什么。
正说话间,她俩一抬眼,同时惊讶地盯着州牧府门口,目瞪口呆。
州牧府外连夜搭了公审台,此刻周围乌泱泱聚满了百姓,或引颈踮脚,或交头接耳,议论声嘤嗡嘈杂。
按照原州刑律司的惯例,只有两种情况才会搭台公审。
要么,被审者罪行十恶不赦,已在百姓中引发热议甚至恐慌。
要么,被审者至少是中等以上职阶的州府要员。
但无论以上哪种情况,搭台公审都需事报批,得到云知意、田岭、霍奉卿、盛敬侑四人中至少三人落印同意,才能执行。
“我记得,田岭前几日回雍丘县的田氏老宅了吧?”顾子璇远远看着围满了人的公审台,呆滞地眨眨眼,脑子突然转不过来。
云知意也懵得两眼乱转圈:“对啊。田岭没在邺城,我不知情,盛敬侑还在京中。批文落印都凑不够三个,这公审台怎么搭起来的?究竟是刑律司知法犯法,还是霍奉卿要翻天?”
她最担心,就是霍奉卿为了扳倒田岭不惜违律犯禁。那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不愿看到霍奉卿赌上自己去打这一仗。
如今田岭的“大业”还没有完全成气候,不需要霍奉卿孤掷一注去和他拼谁更没有底线,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