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在这方面,他们可能很相近,可我觉得,在以下方面,他们就不相近了。
阿德曼托斯:什么方面?
苏格拉底:他们一定很自信,文化水准不高,却很喜欢文化,必然不擅长发表演讲,却很喜欢听别人演讲。面对奴隶,接受过足够教育的人仅仅会表现得很自负,我们谈到的这种人却会表现得很严苛。面对自由人,他们会很友善;面对长官,他们会敬重而温驯。他们喜爱权力与荣耀,为得到这二者,他们借助了自己的战绩与作为军人的能力,而非良好的口才和类似的优势。体育锻炼与狩猎,都是他们所喜欢的。
阿德曼托斯:没错,这种特性正迎合了那样的制度。
苏格拉底:青年时期,这种人不一定会爱财,可他们对财富的喜爱却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增强。因为他们的本性会在年纪增长的过程中,触及对财富的喜爱,追逐善的心思会因最善的保障不复存在,失去原有的纯粹。
阿德曼托斯:何谓最善的保障?
苏格拉底:与音乐混杂的理性。只有拥有美德的心灵才能具备这种理性,这是人毕生的美德仅有的内部保障。
阿德曼托斯:你说得很不错。
苏格拉底:与喜爱荣耀的城邦相对应,喜爱荣耀的青年便拥有这种性格。
阿德曼托斯:一点儿没错。
苏格拉底:大概说来,这种性格的诞生过程是这样的:比如一名青年的父亲生活在一座政治混乱的城邦中,他本身是善的,为了减少自己的烦扰,他宁可舍弃所有权利,尽量避免荣耀、权力、起诉等所有类似的麻烦。
阿德曼托斯:那他的儿子为什么会喜爱荣耀?
苏格拉底:一开始,他的母亲向他抱怨,说他的父亲拒绝成为统治者,连累她被其余女人看不起。她还在儿子面前叹息,说他的父亲一点儿男性气魄都没有,而且如此懒惰,证据是他对财富漠不关心,无论在个人起诉还是大众会议中,都不会跟人争辩,这些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他对自己的妻子同样十分冷淡,不尊敬,也不傲慢,因为他将所有精力都用于增加自己的心灵涵养上。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抱怨,都是女人在这种情况下经常发出的。
阿德曼托斯:这种抱怨确实很多。
苏格拉底:你也了解,这种家庭的部分用人,也会在私底下对主人的孩子说这种话,而表面却装得十分忠诚。看到主人不起诉那些欠债者或是无恶不作者,他们会激励主人的孩子长大后要成为比父亲更强大的男人,对那些人施以惩处。来到外边的世界后,孩子听到、看到的也都是这样。人们轻视本分人,觉得他们很愚蠢,反过来却看重并赞赏四处管闲事的人。青年在被这类外部状况影响的同时,发觉这跟父亲的言谈举止相去甚远,后者他听过很多,且在近处观察过。父亲帮他培养心灵的理性,其余人却让他的欲望与激情变得更强烈,他成为这两种力量抢夺的对象。在跟其余人往来的过程中,他遭受了恶劣的影响,而他的本性并不糟糕,正因为这样,他在两种力量的抢夺中达成了妥协,他的克制介于争强好胜和激情之间。骄傲自大,喜爱荣耀,他最终成为这样的人。
阿德曼托斯:我认为,你已对这种人的诞生过程做出了精准的描绘。
苏格拉底:我们对第二种政治制度和第二种人的描绘,至此可以打住了。
阿德曼托斯:没错。
苏格拉底:那之后我们是探讨跟另外一个国家对应的另外一种人,一如埃斯库罗斯所言,还是先探讨国家,之后再探讨个人,遵从我们原先的计划?
阿德曼托斯:先探讨国家,这是自然的。
苏格拉底:我认为,第三种政治制度应该是寡头制度。
阿德曼托斯:这种制度是什么样的,你清楚吗?
苏格拉底:这种制度以财富资格作为依据,由有钱人而非穷人掌控政治权力。
阿德曼托斯:我明白了。
苏格拉底:寡头制度从荣誉制度中诞生的过程,是不是我们务必要阐释的第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