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永滨不是意外死亡,那场车祸是谋杀,他的车被人动了手脚,刹车失灵,拐弯的时候和另一辆汽车相撞。他的车底盘还被人绑了一个汽油罐,翻车以后很快起火了,根本来不及救人出来。
这场火几乎点燃了整个海平市公安局,已经退休的侯队长亲自参加了胡永滨的葬礼。胡永滨的脸因为灼伤而碳化了,只能用党旗遮住,侯队踉跄地走过去,抱着他的尸体痛哭失声,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叶向荣那几天都没合眼,他根本不敢合眼,他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在那间地下室里,胡永滨指着1149的门牌说自己也是警察的样子,那时的他们一起开始征途,可是走到现在,只剩下了他孤身一人。胡永滨车子上影影绰绰的火苗和西街的那场大火一起焚蚀着叶向荣的心,他迫切地想抓捕程豪归案,甚至超越了他肩负的正义职责。他要那些为之付出生命的人最终安息,否则他会一直饮恨,永世不得安宁。
叶向荣没日没夜地工作很快取得了进展,在排查了那天胡永滨经过的所有地方后,有一名目击者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他说那天经过花店那边的时候,看见一个瘸子掉了东西,他在车底下够了半天,因为他腿脚不方便,所以目击者还特意多看了两眼。
叶向荣根据目击者的描述,连夜制出了嫌疑犯的画像,发送到了海平市各个单位。吴强那几天熬得眼睛都肿了,这个消息让刑警队很振奋,他拍着桌子大叫,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挖出来。叶向荣也很兴奋,他明白,在这个瘸子背后,隐藏的一定是程豪。只要顺藤摸瓜,一定能抓到罪魁祸首。
叶向荣也把图片发给了陆元,第二天报纸上就登出了嫌疑犯的描述,并向全市通缉。
苏彤看到报纸给陆元打了个电话,忧心忡忡地说:“前几天新闻报的牺牲的那个警察,我在东哥见过,他以前肯定是个卧底,你说是不是程豪回来了?”
“现在警方好像也是这么怀疑,已经全市布控了。希望这次程豪能落网,这样也许如画他们还会回海平。”陆元压低声音说。
“他们……可能不会回来了。”苏彤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程豪的事如风参与了多少,但是他既然执意要走,应该不会那么简单。不过我想至少他们能有个消息,也让人心里踏实些。”
“嗯,我也旁敲侧击地问问。那个姓叶的警察只登过如画的寻人启事,但从来没登过如风的。”
苏彤听了心里一紧,感觉不太好,说:“反正这些日子你留意点,一定不要告诉别人他们俩的事!”
“我知道。”
陆元挂上了电话,闷闷地坐在椅子上。他一直都有些嗔怪魏如风,他觉得夏如画受的这些苦都是在为魏如风赎罪。这是种无边无尽的隐忍的爱,因而让陆元心里很难受。好几次见到叶向荣,他都想要说出魏如风的事,可是他最终没有。因为虽然背负着沉重的禁忌,但是他们却在残酷中带着纯美,判罚中带着救赎。夏如画是那么的坚定,她心甘情愿地追随着魏如风,陆元不想违背她的心意,尽管他自己不能明白,这样的情感是幸还是不幸。
叶向荣通过各种途径发出了消息,但是结果却令他失望。那张模糊的图像如石沉大海,除了目击者的那一点线索外,没有任何人再浮出水面。眼看着日历又翻了几页,叶向荣急得起了满嘴的泡。他也不回家了,天天守在刑警队,一边部署更详细的侦查,一边捧着厚厚一摞程豪的资料仔细分析。
他废寝忘食,全部心思都扑在了案子上,脾气日渐暴躁,弄得新进刑警大气都不敢出。吴强实在看不过去,去食堂打了一盒饭,亲自送到他办公室说:“老叶,吃点东西!”
“不吃!”叶向荣头也不抬,继续捧着档案看。
吴强走过去,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资料,叶向荣猛地抬起头,眼睛都急红了,大声喊:“你他妈还给我!”
“看他妈什么看!看多少遍也是这些,你都能背下来吧!你不吃饭就能抓到程豪了?就能告慰永滨了?就能对得住魏如风了?就能……”吴强顿了顿说,“就能找回夏如画了?老叶,你冷静点,当年侯局怎么教训咱俩的?我们为什么做警察?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就是这么干的,所以这话我信,你难道不信吗?”
叶向荣挺直的背脊慢慢弯了下去,他靠在椅背上,缓缓地说:“我心里难受……”
“我知道。”吴强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