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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冷笑娇嗔深闺索宝剑 灯光鬓影元夜遇情人

俞秀莲摆手说:“我真不能够说出她的姓名。此人在北京颇有名声,而且与我相识,关系着许多情面,无论见着谁,我也不愿告诉此人的姓名。不过你们就放心吧!宝剑明天夜里必可在铁府发现,这个人若是舍不得宝剑,不肯交出,我还是不走。”

蔡湘妹坐在炕头翻着眼睛思索,刘泰保却是一副十分没精神的样子。俞秀莲坐了一会儿,便说:“我走了!我想此人一定是到德家找我去了,她一定以为我住在德家。”又笑着说:“你们夫妇可别在暗中跟着我,不然若遇见她,她仍然要跟你们为难。我逼她不要紧,你们却不行。她不怕你们!”

蔡湘妹便站起来说:“天这么晚了,您可怎么回去呀?大街上净是巡街的官人,倘若把您拦住,很是麻烦!”

刘泰保也说:“德家的人一定也都早睡啦,俞大姐您索性等到天亮再走吧!”

俞秀莲摇头说:“不要紧,我穿着黑胡同去走,遇不着人。回到德家我会自己开门把马拉进去,不能惊醒他们。”蔡湘妹还要拦阻,刘泰保便偷偷地瞧了她一下。

当下俞秀莲穿上斗篷,出屋牵马,叫蔡湘妹把街门敞开。她出门上马,在黑夜茫茫之下走去。蔡湘妹听得蹄声去远,她才关好了街门。回到屋里,却见她丈夫刘泰保把茶壶扔在地下摔了个粉碎,又把卖艺的铜锣当啷往地下一摔,气愤愤地还要去摔灯。蔡湘妹赶紧把他抱住,说:“哎哟!你是怎么啦?你疯啦?摔什么呀?日子还过不过啦?”

刘泰保又顿脚,喘吁吁地说:“气死我了!……他妈的求人就这么难?替咱们管闲事,咱们一口一声叫她大姐,临完了她想放贼就随便放?

宝剑不拿回来交给我,还得叫贼施展一手儿能耐送回府去。他妈的咱们白费了十几天的力,图的是什么呀?……真气死人!”

蔡湘妹摆手说:“你小声!她或许没有走远。”

刘泰保拍着胸脯,嚷着说:“叫她听见我也不怕呀!我一朵莲花刘泰保也不是没名少姓的人!不错,他们的武艺高,可是刀对刀,我刘泰保还不含糊!反正她是一条命,我也是一条命!”

蔡湘妹顿脚着急地说:“你恨人家干什么呀?要没有人家,咱们连碧眼狐狸都斗不了!”

刘泰保说:“我不生气别的,我就是生气她不把宝剑带回来给我,叫我去送还府里。你想,我在贝勒府里夸下了海口,我说过,不追回宝剑我誓不为人,结果,他妈的我连宝剑的影儿都没追着,人家宝剑自己飞回去啦!你说我还有什么脸教拳?还有什么脸去见人?”

蔡湘妹说:“明天那个贼把剑送回府内,他大概也不敢留下姓名,你就说是你给送回去的就得啦!”

刘泰保嘿嘿笑着,用手指着他的媳妇说:“你这个主意出得有多妙!

那么一来,我不是更成了飞贼了吗?唉!”

蔡湘妹又说:“要不然明天你就去通知府里的人,说是你已经探知,今夜贼人必到府中来,叫府里预备着,到时连贼带剑一齐拿下!”

刘泰保忙摆手说:“小声儿!……这个主意倒不错,可是我想贼不能那么痴,他一看见那里有防备,不但他不自投罗网,可能连剑也不打算交了。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蔡湘妹赶紧问说:“什么办法?”

刘泰保得意地笑着,悄声说:“明天夜里咱们两人也偷偷到府里,贼人去了,咱们若看着能够得手,就给他个连珠镖,连贼带剑打下房去。要是看着不得手,咱们就趴在房上别作声,等贼人将剑交回,他前脚走开,咱们后脚又把剑拿走。拿回家里先玩几天,然后再献还府里,就说是咱们给找回来的。那么一来,贼人连影儿也不知道,俞秀莲也无从打听,咱们的面子也就挣回来啦!”

蔡湘妹捶了他一拳,笑着说:“好个坏主意!”

刘泰保说:“坏主意?只有这个办法是又省事,又遮脸。”

蔡湘妹说:“得啦!就这么办吧,别再说啦。”遂就弯腰捡了地下的铜锣跟破碎了的茶壶,关上了屋门睡觉。

这一夜,虽然他夫妇明知道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可是两人还都睡不好,钢刀和飞镖还预备在身畔。刘泰保心中又很懊悔,所以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他方才起来。此时湘妹已出去买来了菜,正在做呢。刘泰保见他媳妇的手儿很能干,不是只会踏软绳的。他又把这一个月来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番,觉得自己虽然奔忙劳碌,受气担惊,还连累上几位朋友都受了重伤,可是风头也实在出得不小。宝剑虽没被自己亲手寻回,大小狐狸虽没被自己亲手杀死或捉住,可是如今总算是他们失败了。没这件事,自己也娶不了这么好的媳妇儿。细说起来,运气还算走得不错,就是今天晚上送回宝剑的这事,无论怎样欺神瞒鬼,也得挣回点儿面子来,以后好在街上见人。他就一边穿衣扣纽子,一边笑着向湘妹说:“得啦!今儿晚上还有临末的一阵,咱们就收兵啦!多买点儿菜、肉,痛痛快快过个大年。天下的事想都想不到,在去年这时候,我哪里想得到今年会有你呢!你那时不定在黄河边儿,或是黑河沿儿呢,也绝想不到会嫁我呀!”

蔡湘妹一边切着面条,一边说:“我是真没想到嫁了你这么一块料,真丢人!也算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