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透过缝隙看见了一个,是个靠谱的德国人,金色长发像我的诅咒之线。他穿着皮质围裙,围裙里只有一件朴素的蓝色衬衣,他戴着手套,在货物之间忙碌地清点,和工人们用德语和意大利语交谈,我听不懂。
我端坐着等他过来,这时候我又感谢起研究员送给我的土粉色蝴蝶结了,我正了正蝴蝶结,拿出我最绅士的一面,我准备了十句问候语,体面地等他来。
我等了很久,他却只忙着清点那些枪械和榴弹,这太好笑了,我比它们强得多。
还不来吗。
哦拜托,拜托下一个来我这里。
他终究没来,一些五大三粗的莽汉把我推进充满火药味的仓库里,我快被这恶臭扑鼻的黑暗逼疯了。
黑暗会让我暴躁。
隔着笼子,我操控着在我身边走动端详的人,朝我嘲讽的我让他喝水呛进气管,用枪托揍我的我让他抽烟点燃床单,踹我笼子的我让他开枪时炸膛,对我做下流手势的我让他平地走路中流弹,噩运足以杀人,甚至不需我动动手指。
那金发终于来了,我在黑暗中望着他的轮廓,我已经失望透顶,我会杀死他,再把我的蝴蝶结送给他。
他在我附近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了一个插座,随后一盏台灯亮了起来,打乱了我的计划。
他弓着身,头发垂在脸颊边,用英语问我:“这样你能安静些吗?”
他的眼睛像一对炯炯发光的沙弗莱宝石,声音像宝石相碰,仿佛整个人都是昂贵的,挂着我买不起的吊牌。
他把手伸进笼子,伸到我嘴唇边,他可能不知道我能咬碎他的骨头,他很狂妄。
我当然知道他不爱我,可他摸了我的脸啊。
我贴在他掌心里蹭起来,是温暖的,将近九十八华氏度,是我快忘记的温度。
后来他在我身边雕刻起了娃娃,我们共享桌上的一点光明,他是个慷慨的人,他叫尼克斯,别人会称呼他人偶师。
焚化炉里的身体快烧尽了,尼克斯也听够了我啰嗦,站起来灭火,把收集到下方抽屉里的骨灰抽出来。
“我拿去倒掉咯?”我问他。
尼克斯没答应,他把骨灰抽屉端走了,艺术家的思想果然不同寻常。
我在他工作时出去转了转,对,我就是嫉妒,我最讨厌尼克斯拿着其他娃娃的躯体精雕细琢,我在他旁边还要帮他打下手,把那些娃娃肢体轻拿轻放端进端出,不敢打碎任何一块。
城堡里乱哄哄的,一些吃白食的实验体相互结合,生了一窝小吃白食的,天天哇哇乱叫,拉屎尿尿,满地乱爬。
孔雀大姐最近迷上了听中国戏曲,时不时哼上一段,跳上一段,帝鳄只会瞎捧场,她唱什么都说好,其实难听得要死,她的嗓子像被鸡啄过。
魍魉小结巴竟然去当幼体学园的老师了,教出一群小小结巴,跟在他屁股后面咿咿呀呀叽里咕噜不知道说的是哪国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