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皱了皱眉,沈蔽日是从医院回来的,她还想问清楚沈正宏的病情,只得把两个人都放进来了。
大夫人臭着脸,完全不去看沈观澜,只对沈蔽日道:“老爷怎么样了?”
“医生说不太好,只能先用药吊着,但这次可能……”他没有把话说完,大夫人心里也很清楚结果了,便道:“先别通知你们奶奶,她年纪大了,经不住刺激。”
沈蔽日应下了,见他俩都不说话了,沈观澜便道:“妈,我明天会去看爹,后天就去北平了。”
他一张嘴便是大夫人最不爱听的话,大夫人一掌把桌上的茶杯扫到地上去,怒骂道:“你哪也不准去!给我滚回房待着!”
“妈!”沈观澜急道:“你刚才不是原谅我了吗?怎么现在又是这种态度了。”
“我原谅你?我原谅你就可以无法无天的乱来了?!你现在去北平算什么?带着徐宴清那贱人公然私奔吗?!你爹还没死呢!”大夫人拍案而起,气的脸红脖子粗,胸口不住的起伏着。
沈蔽日怕她气伤了身,忙过来劝她消消气,她在沈蔽日与岚香的搀扶下坐了下来,仍旧是横眉怒目的瞪着沈观澜。
沈观澜自知理亏,也不想再把事情闹的不可开交,只得放缓了语气和她讲道理:“妈,我知道你疼我,也知道你觉得宴清配不上我。可是我除了出生比他幸运之外,又有什么高人一等的地方可以炫耀呢?”
“我有一个好的家世,才有了去外国读书的机会。可宴清是个孤儿,他迫于生计,从小就被卖进了戏班学戏,后来又被迫嫁给了爹,他的人生有得选吗?你觉得他脏,但他的内心比谁都干净。他怕我是一时冲动才对他这样执迷,所以拒绝了我很久。哪怕我一再表示是真的爱他,他也不敢轻易的接受我。他顾虑的比我更多,他想的永远是在这段感情里我会得到什么失去什么,而不是他能得到什么改变什么。”
沈观澜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也不顾刚包扎过的伤口,扶着桌面就跪在了冰凉的地砖上。
大夫人一看到他跪下去心就一紧,还没呵斥让他起来,就听他继续道:“妈,你把我送去外面读书,让我接受西方人的教育,那我就和你说说他们的氛围和思想。在国外人人是平等的,没有谁比谁高贵。宴清虽然是个唱戏的,但他学的是国粹,是我们国家几千年传承下来的精华。在外国人的眼中,他这样的就是艺术家,是值得我们去尊敬的。你不能抱持着封建的老旧思想去看待他,觉得他出生不好,是个唱戏的就丢人了。你认真想想,他的一言一行难道不恭敬得体吗?和我站在一起的时候,他真的很差吗?”
沈观澜哽咽了,眼中更是浮起了热度。但他不想用逼迫的方式来让大夫人接受,故而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了一会儿就被他咽了回去。
大夫人看他的目光也变得复杂了,不再是一开始那样凶狠,而是有些无措的欲言又止。
沈观澜整理了下激动的情绪,最后道:“妈,我长大了,请你尊重我的选择吧。不管我现在做的事在你眼中是对还是错,你都要让我自己去走未来的路,而不是一味的替我决定。你给的或许是好的,但真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只有宴清,我想带他去北平生活,去实现我当医生救人的理想。妈,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说罢,他那双缠着绷带的手撑在了地上,对着大夫人磕了个头。
大夫人怔怔的望着他,一时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梗在心头,梗的满口苦涩,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她揪紧手帕,在沈观澜匍匐了一会儿后终于忍不住了,让沈蔽日把他弄起来。
沈观澜的膝盖跪了这一阵,又有点出血了。大夫人又气又心痛,让岚香把他扶回房去休息。
沈观澜听她这么说,便抓住了她的手,紧张道:“妈,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