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原深处的导弹试验靶场,风从远处刮过来,麦穗一样的黄色草皮像海浪一样起伏。同样随风翻飞的,还有人们的衣领和头发。
在一众穿着深蓝工作服的一线航天工作人员里,颜回是最显眼的一个。不仅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身形欣长,把一身朴实的工装穿出了别样的效果。还因为他皮肤白,和常驻基地的工作人员一对比,宛如一只落入狼群的小白羊。
但此刻,颜回的脸色白得有些不自然了,没有一丝血色,近乎苍白。
这几天他什么活都抢着干,做调试,测风力,跑毁伤现场,晚上再回去驻地接着测算飞行轨迹试验数据。他妄图把自己的每一份时间都挤得满满当当,以此来阻止大脑再做无用的思考。
可大概是从张臻家离开的那个夜里起,他就有一点着凉,之后也没好好休养,反而忧思太重,劳心伤神。
来了呼伦贝尔,一时不适应草原昼夜温差变化,他又把自己的工作量加到最大,终于在这天,在大家眺望着等待发射的倒计时中,砰地一声,晕倒了。
再醒来,是在县城的医院里。左手背插着输液的针管,铁架床边守着他的是一个基地的工作人员,本地人,看起来年纪很轻,颜回记得似乎是叫朝鲁。
朝鲁看见他醒了,连忙去叫医生。医生来了察看了一下,确认颜回没有脑震荡。叮嘱把两瓶药水输完,就去别的病床忙了。
颜回知道自己没有大碍,不过是低烧加劳累过度,他让朝鲁去休息,朝鲁却不肯。颜回百无聊赖躺在床上,这人竟然也什么都不做就那么干坐着。
临近饭点,朝鲁跑出去买了两盒盒饭,颜回没有胃口,挑捡着吃了一点。旁边的人吭哧吭哧几口就刨完了,吃得无比地香,一抬头发觉颜回在看他,青年小麦色的脸颊红了个透。
他不好意思地说:“你...你不喜欢吃这个吗?要不我去给你买点面包。”
颜回笑着摇摇头:“不用,我现在还不饿,你买的饭挺好的。”
晚上七点多,终于输完了液,颜回整个左手臂都是冰的。他们出了县城医院,朝鲁跳上一辆基地的吉普车,颜回也坐上副驾。
离开县城,往人烟稀少的深处开。草原的景色很壮美,残阳的余辉还在天边没完全褪尽,月亮已经皎皎升起。
到了驻地,气温已经下降了好几度。朝鲁脱下自己的外套,似乎是怕颜回嫌弃,在手里抖了好几下不存在的灰尘,才讪讪地递过来说:“你生病了,要多穿一点。”
颜回没接,但语气很温柔地感谢他:“我没事,谢谢你了。”
朝鲁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衣服始终拿在手里,没再自己穿上,默默地跟在颜回身后。
颜回能感觉到这个内蒙青年大概是有点喜欢他的吧,或者说对他有好感。他并不反感,赤忱的一颗心不该受到厌憎。
但他望着月光洒在草地,心里想着人的心意真是很难控制和隐藏的东西。不知道自己最早在张臻面前是不是也这样,叫他一眼就看透了内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