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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清冷,冷里带枯叶的气息。
孟千姿听到恶毒的咒骂声,还有哭叫声。
她惶然回头,看到一间破败的土胚混砖房,一个瘸腿的男人手持火钳,正追打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那女人只是嘻嘻笑,有时去夺火钳,有时又抱头鼠窜,孟千姿看得气极,正想一把搡开那男人,目光及处,一下子愣了。
她看到江炼。
很小的,只三两岁的江炼。
他穿很脏很破的棉袄,鼓蓬蓬的大头棉鞋,站在压水井的井台边,含着手指头,呆呆看这一追一躲。
没过多久,那女人就被打回了屋,瘸腿的男人骂骂咧咧从院子里过,忽然看到江炼,骂了句“小杂种”之后,飞起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把他踹得滚了出去。
孟千姿脑子里一懵,下意识抬手想接住江炼,却接了个空——江炼从她挡围过来的手掌中穿过。
这业已发生的一切,她只能旁观,无从干涉。
那男人一瘸一拐地走了。
孟千姿心疼极了,蹲在江炼面前看他。
江炼就在地上趴着,一动不动,眼瞅着那男人走远、不会再来揍他了,才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踢踢踏踏地往院外走。
一边走,一边拿手揉屁股,棉裤上恰有个破洞,露出了白白的屁股蛋儿。
孟千姿眼圈泛红,噗嗤一声就笑了。
过了会,她撑着身体起来,拎起行李包,又往前走。
这一次,走着走着,天就黑了,山路盘曲,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夜虫幽咽,夜雾也朦胧。
孟千姿听到背后传来由远及近、啪嗒啪嗒的奔跑声。
才刚一回头,就看到江炼栽倒在跟前,他抱着一个布口袋,里头的冷馒头和糖果溜溜滚了一地。
江炼吸了吸鼻子,撅着屁股逐一去捡。
孟千姿想帮他捡,和之前一样,捡不起来。
她怔怔看手底下怎么也触不着的那块水果硬糖。
有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伸了过来,飞快地把那块硬糖攫在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