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转过身,踩着山沟一测的石块,轻灵地朝空中一跃,转眼便消失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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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长大后应该是个美丽的女-子吧。陶昂凝视着这个面相可爱的小病人。
那是一张细嫩得可以掐出-水的脸孔,黑而柔软的齐颈短发,带着天生的垂坠感,整齐地散开在枕上,长密如扇的睫毛安静地覆盖住一双半睁着的眼睛,嵌在里面的眸子蓝得像最明朗的一片海,多么少见的颜色!看她的双眼久了,视线竟像个沉入水里的大石,不自觉往下陷,那片少见的美妙蓝色,不期然间让陶昂想起了他最近常做的一个梦——
漫天绚烂的阳光,从赤金变得湛蓝,海底与天空像互换了位置,空旷无垠里,几片茸茸的羽毛缓缓飞旋,以一种好看的舞蹈之姿,快乐且自由地往高处飘摇。
陶昂的目光离开她的眼眸,眉头微微一皱,只因她脸上那层缺了血色的苍白,和不时因为某种不适而紧抿一下的小嘴,蓦地让他心疼。
“据说流羽在很久前就入院了,可病历上没有记录她的入院时间,所以她的准确年龄我们都不清楚。”护士阿萍边收拾着推车里的药品,边惋惜地说,“这孩子很可怜的,刚入院的时候患上了,后来做了骨髓移植,本来以为她可以康复出院了,可又检查出她脑下垂体分泌异常,整个身\_体都停止了发育,到现在为止,她的外表年纪看起来也不超过8岁。”
“为什么病历上会没有记录准确的入院时间和病人的真实年龄?”陶昂疑惑地问道。
阿萍摇摇头,无奈的回答:“流羽的原始病历遗失了,后头新建的病历就少了这两项,具体原因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接手流羽这个孩子的时候,她的一切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就知道这么多。”
“谁是她的主诊医生?”陶昂又问。
“院长啊!”一提到院长两个字,阿萍脸上即刻出现了春天,“据说当初这孩子被父母送到医院来之后,她的父母就双双消失了,只是每个月把不菲的医药费打进医院账户,从不来探望自己的女儿,反正我是一次没见到过。这算哪门子父母哪!”她鄙夷地撇撇嘴,继续道,“咱们院长看这孩子着实可怜,不但亲自担任她的主诊医生,平时对她也是嘘寒问暖,还嘱咐我们要多关心她,尽量让这孩子有一种有家有亲人的感觉。”
陶昂没说话,只在脑中搜寻着关于院长这个人的记忆,印象里,院长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一尘不染的镜片后是一对睿智而平和的眼睛。目前为止,他们只有过一面之缘,在他第一天到永复医院上班时,照这里的规矩,到院长办公室同他打个照面,彼此客气地寒暄了几句。
“这个,陶医生,我还要去给别人换药,先走了。”阿萍跟陶昂打了个招呼,又把他拉到一旁,小声说,“刚才我忘记锁门,让流羽跑出来的事儿,你可千万别张扬出去啊,不然我这个月奖金要饱汤了!院长特别嘱咐我们如果病房里没人,一定要把门锁好,流羽毕竟是个特殊的孩子,万一跑出去出了啥事,那可不好说了。”
“呵呵,放心,我不会说的。”陶昂笑了笑,“你快去忙吧,我看看这孩子就走。”
“嗯嗯!”阿萍千恩万谢地推着小车走出了病房。
确定阿萍已经离开后,陶昂掩上门,脸上的微笑渐渐隐去,他从裤兜里摸出一串钥匙,把挂胡匙扣上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状圆球捏在手里,潮浪般的淡红光华从圆球里扩散而出,把陶昂的手指都晕染了同样的颜色,并有阵阵轻微的有规律的震颤从圆球中心发出。
他把左手指轻摁在圆球的顶部,口里默念了一句什么,圆球的光华与震动即刻停止下来,恢复成一个普普通通的玻璃球饰物的样貌。
“终于找到了……”他把钥匙收起来,如释重负般喃喃道。
他无声走到病床边,歪头打量着那个从一开始就视他如无物的流羽。阿萍说过,这孩子几乎从不说话,好像活在另一个世界一样。
陶昂与流羽的两双眼睛,存在于同个空间,却没有丝毫交集。这孩子的眼神,沉静冰凉,有意隔离任何妄图接近它们一切。
陶昂一掀医生袍,很自然地坐在了地上,直起身来的视角,刚好与侧卧在床-上的流羽的脸相对,或许这样的高度,最适合一个成年人与一个孩童的交谈。
“我叫陶昂。陶瓷的瓷,昂贵的昂。”他望着流羽,微笑着介绍自己。
流羽的半个脸,陷入蓬松柔软的枕头里,蓝眸凝固在静谧的空气中,视线似是穿透了面前的陶昂,散落在不知名的方向。
“你多少岁了?”他不介意这孩子的反应。继续温言问道。
流羽依然全无反应,只有那两排长睫毛无意识的扇动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