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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六

宫娥扶进来一个头发半白的贵妇人。

她头上插着一只水头极好却也极为简单的玉搔头,身上穿着青蓝色的丝绸宫装,袖口衣摆绣着不起眼却极繁复的深蓝缠枝纹。

从前保养得宜的一双手上没有涂蔻丹,也没有戴甲套,长指甲都剪短了,修得整整齐齐的。

手背上青筋明显地突出来,瘦得像枯枝一般。

丰钰心内猛地一颤,她抬起眼,眼圈已红了。

分别不足三年,她的娘娘,怎老成这般?

关太嫔挥了挥手,命身边的人都退了出去。

丰钰上前将她扶着,坐到榻上,然后丰钰起身,绕到她身前,嘴里唤着“娘娘”,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这回行的,是从前的礼。

关太嫔本不想受,她慌忙地伸出手想拦住丰钰,见丰钰容色坚持,她太懂她了,她知道拦不住的。

关太嫔只好坐了回去,含泪受了这礼。

丰钰仰起头,凑前到她身前,目中含泪,心疼地道:“娘娘,您清减了。”

关太嫔握住她的手:“芷兰……”

才只吐出两个字,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丰钰吸了口气,勉强扯出一抹笑,一面抽出帕子替关太嫔擦眼泪,一面道:“是我不好,惹娘娘哭了。

我走之后,娘娘向来可好?

他们伺候得可还得当?”

这话换在别人面前,她绝不会问。

自她这番进宫,从前旧相识的宫人一个都未曾见到,许是旁人怕她尴尬刻意避忌了?

抑或是旁的?

她关心关太嫔,他们情分和别的主仆不一样。

多少次同历生死,多少次相互救赎。

若这宫中尚有一点真情,那就是关贵人待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