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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赐

“你想吃糖吗。”

曾经,群山工地矮旧的宿舍里,那个梳着一对马尾辫的小姑娘在他背后一次次地企图“引诱”他。

“你听磁带吗,”她怯怯地问,又鼓起勇气来,“你看《米老鼠》吗?”

“你想摸小兔子吗?”

无论是下课出门接水,还是课间操,或是去实验室,上体育课……人群中,林樱桃总对他敬而远之。

蒋峤西有时候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就算身在小白楼上自习,夜里坐在竞赛班听课,他还是时不时想起林樱桃来,想知道她在干什么,想知道她在不理会他的时候,都在对谁笑,与谁挨在一块儿傻兮兮地说话,她中午在哪儿吃饭,和谁一起吃,她还爱吃那些小零食吗,揣在口袋里,一变就是一个,午后她是跟余樵在楼下打闹,还是和杜尚溜达着,一起听3,又或是坐在蔡方元旁边看他玩游戏,还是待在秦野云班里,翻那些无聊的杂志。

蒋峤西总觉得,有一只贼手,把他的东西都拿走了。

是他每天去林家的小饭桌上吃饭,吃林家所有人夹给他的菜,是他每天被林樱桃粘着一起上学放学,拉扯着到处走来走去,是他在那个大衣柜后面,在那面小蚊帐里,听林樱桃抱着小精灵,或笑着,或哽咽的,对他说那些仿佛永远说不完的悄悄话。

课间操时间,人和人像棋子,依次罗列在每个人该站的位置上。蒋峤西个子高,他总站在最后一个,他向前望,远远俯视林樱桃的后脑勺。

那么多人都朝蒋峤西看过来,他总是引人注意的。可她并不在意他。

蒋峤西好像做噩梦了。

林樱桃睁开了眼,她在他怀里偷偷瞧了他一会儿,瞧他在梦里微蹙起的眉头,他好像很不高兴,好像正在梦里委屈。平时很少见到蒋峤西这个样子。床好窄啊,林樱桃侧躺着想,租屋的墙壁冰凉,蹭一下背,让人打颤,林樱桃穿着睡裙,她靠过去,轻轻亲了蒋峤西的脸一下。

蒋峤西的睫毛好长,遮下一片阴影来,给他的脸增添了几分孩子气。他起初躺在那里,麻木的,不动。

他睁开眼了,眼神在林樱桃脸颊上瞧了好一会儿。

蒋峤西被拿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时常担心,然后把这种担心深深压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