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分手后的第一个冬天,苏城早早下了一场雪,陈净野那天在国内的数据测试中心忙了两个通宵,一身颓靡的过夜烟气,精神不振,接到一通电话。
他数个月前订制的那枚黄钻戒指,那家珠宝店的经理携密码箱来华,要亲自送到他手上。
有些宿命式的预兆是讲不清楚的。
譬如,那天晚上在洛杉矶的中心大道,他看嘉穗试戴戒指,那枚璀璨的心形黄钻戒指戴在她手上,熠熠灿灿,却像圈在他心里,紧紧箍住什么一样。
那瞬间,他是真想跟她求婚的,可偏偏当时那枚戒指买不下来。
年后春夏之交,他妹妹陈舒月跟陆奇办婚礼,陈净野会再遇见嘉穗。
再隔年,他妹妹生子,双胞胎的满月宴,嘉穗送了礼,托词工作很忙,人不去了。
之后他们会慢慢淡去所有交集,各自因年岁渐长被家里催着相亲。
某天嘉穗在一家日料店里,看到一副类似葛饰北斋笔下《神奈川冲浪里》的浮世绘木版画,类似的鹰爪巨浪,她站立其前,与画中的渔民一样神色平静,却不再是危险当头顺应天意的模样。
或许,这世上从没有所谓天意,天意往往是人的一种心魔。
她忽而想起那个爱新鲜的男人,一时之间有些记不清他的样子,似晴曛扑进纤翳,只余一副玉质金相的底子,仍在记忆里惝恍地留存着。
那时是第几年的夏天,她也不愿去数。
y–是应用于摄影录像的多旋翼无人机,是陈净野回国头一年开展的无人机项目。
这款小型机从最开始的研发到问世,历时四年多,里头有特别厉害的追踪定位系统,还未面世发布时,就已经在技术领域拿了不少奖,面子里子都替他挣得盆满钵满。
庆功宴办得隆重,公司在全苏城最繁华的金源路投放广告大片,那天晚上万竞商场附近人很多。
他应酬出来扯松领带,听腻了恭维,也喝多了酒,眼花耳热,站在潮水般的人来人往里,呆呆看着临街飞出一只红气球。
夜幕里,渐远,直到毫无踪迹。
是谁的红气球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