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切断三年来的全部联系,看着那些记忆像是落进海里的雨水,一点一滴地消失在潜意识世界里的时候,凌溯其实短暂地担忧过自己的未来。
他在每个能看见的地方都戳了指路牌,指向那个通往现实世界的出口。
为了保证自己不至于疯掉,他给那段记忆加了不少暗示,又紧急办理了退休手续,得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想在十二点以后用吹风机。】
——这一次的修改让世界与潜意识彻底切割开,每个意识都开始有了明确的“我”,成为了那一次的现实。
再次被淹没,人们开始了对心理学领域的探索,开始研究梦境与现实、潜意识与意识。
但凌溯依然一点都不生气,依然让那颗茧帮自己抽第三个签,去了一条马上就要修路的夜市一条街摆摊。
凌溯轻点了下头:“当潜意识的海洋再次涨潮,第一滴海水接触到我们这个世界的时候,‘茧’会自动开启修改现实的管理员权限。”
凌溯一张一张地打开,想要找出自己被吃掉的那一小块日记,却忽然在打开其中一张时凝定在原地。
这些都会成为“茧”学习和了解人类的养料。
凌溯笑了笑:“重点是,根据这个模拟出的理论,我们所在的这个‘现实’,其实是上一个被淹没的世界做出来的。”
——在这个漫长的过程里,有无数残留的记忆变成了“信仰”和“图腾”……奇妙的是,与一场大洪水有关的记忆不约而同地保留在了多个毫无关联的文化起源传说中。
打个最简单不过的比方——就像填海造陆。
再次被淹没后,意识的集合们决定,确定出“自我”的概念。
他看什么都像是小卷毛——雨点,风,房檐下好奇探出脑袋的雏鸟,一片飘在风里的叶子。
……
他的运气不错。
完成了第九十六天的小广告张贴工作,凌溯习以为常地在屋漏偏逢连阴雨的屋顶下面搭遮雨棚,熟练地收拾着自己的安全屋。
——这一次的修改让世界结束了随波逐流,突破水面上浮出来,成为了那一次的现实。
凌溯平时不太管着它偷吃自己的记忆,但一不留神,那些被反复描摹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极为有限的清晰画面就被雨水打湿,又被咬掉了不起眼的一个角。
总负责人至少跟上了这一步:“上一个被淹没的世界,就是我们所认为的彼岸……”
再次被淹没,人们开始合力在梦中编织一颗庞大的茧。
凌溯忽然毫无预兆地换了个话题:“我去当幼儿园老师了。”
但他还是严格地遵守了和小卷毛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