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徐中行抬头看了一眼,见他用帕子捂着嘴,而那帕子上,也仿佛有点点血星,徐中行心下一沉,急忙低下了头。
而皇帝看着那帕子上的血,却像是没看到似得,只是扔到了一边,接过大太监手中的温水喝了一口,这才道:“好了,这道旨意你拿出去吧,让他们按照旨意办事。”
徐中行又行了一礼,这才捧着圣旨,出了昭明殿。
秋日的午后,便是太阳高悬,空气中也浮动着一丝寒意,徐中行看了一眼这皇城中显得有些冷肃的天空,目光微沉,最后到底还是拿着那封圣旨,朝着内阁走去。
这次的谋逆大案,终于在皇帝的一道圣旨中落下了帷幕,杀的杀,圈禁的圈禁,发配充军的充军。
袁成壁行刑的那天,杨如瑾特地穿了一身极为喜庆的衣服去观刑了,他甚至定了视野最好的一间酒楼雅间,一边喝酒吃肉,一边笑着等着袁家父子身首异处。
而袁成壁,作为前任首辅,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还是保留了自己最后的一丝体面。
他对着皇城三跪九叩,又对着西面,拜了三拜。
旁人都不知道他这样是为何,可是站在阁楼上的杨如瑾却一清二楚。
西面正是当年杨家大宅的方向。
他冷笑了一声,如今知道忏悔,可惜也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他牙关紧咬,双目通红,死死的盯着袁成壁,想要将他今日的下场,一点不落的记在心里。
终于,行刑时间到了。
监斩官的令牌扔了出去,袁同徽吓的涕泗横流,可是袁成壁却只是闭了闭眼睛,趴到了行刑台上。
此时他的心里,闪过他少年时的志得意满,闪过他得罪上官时的悲愤压抑,闪过被杨老大人拯救后的欣喜若狂,又闪过他最后害死恩人的纠结兴奋。
还有最最后的画面,则是他出任首辅时的春风得意。
袁成壁的嘴角微勾,他这辈子,风光过,低沉过,不亏。
同时,他也终于在临死前,看明白了自己,他果真,当不了一个好人啊。
手起刀落,血溅五步,两颗头颅冲天而去,带走了悲鸣和不甘,杨如瑾看着这一幕,又是哭又是笑,像是个疯子一般,可是周围看到这一幕的人,却只觉得心酸。
父亲,父亲,您看到了吗?儿子终于给您报仇了!
杨如瑾心中有无数委屈想要呐喊,可是最后,却只能将这些委屈压入心底,他仇恨的目光看向皇城的方向。
现在鹰犬死了,而操纵这鹰犬的主人,也该到时间了。
此时的徐中行,却并没有出现在行刑现场,就和当年恩师行刑一样,他还是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