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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笑丘番外——牡丹

“莫二爷。”她看着我,欲言又止,随即摇了摇头道,“莫二爷好走。”

她没有留我继续说话,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在她的面前,我好想藏不住心事,藏不住那种想将她捧在手心,就像捧着一丛栀子花,低头俯嗅的冲动。

谁知道,好走两个字,让我没有再见到她的面,整个戏班子一夜之间没有了踪迹,昔日热闹的戏院变得冷冷清清,我想方设法去打听,各种不同的版本,莫不过是她被哪个有来头的男人看中,包圆赎人,远远地带走了,带去了哪里,谁也不知晓。

我终日与酒为伴,弹着月琴,后悔自己那一日没有多留些时间,她是有话想对我说的,她一定是想告诉我,她那由不得自己的命运,仓惶而唯恐,她还是个孩子。

直到酒醉极致,我将月琴的琴弦全部剪断,我明白在这个家,我留不下去了,太多的错过,是因为我性格的懦弱,大哥一日又一日逼着我成亲,我收拾了最简单的行装上路,将自己无意识地流放,流放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

上海,我已经完全忘记自己的过往,自己的身份,打几分零工勉强糊口。

相熟的人介绍我去教一个女人弹琴,鬼使神差的,我答应下来,因为我见过这个女人的电影海报,她穿着精致的衣裙,坐在窗前,看着窗外走过的人,眼底的寂寞弥散开来,让人觉得无望,那样的神情,仿佛与记忆中的某一点重合在一起。

不过是为了拍一场戏,教了整整十天,她学得很用功,又有天赋,我却隐隐的失望,她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那个人天真未泯,没有她的美丽,却更加容易打动我,那时候,我还没有想过这个叫白月筠的女子会与我有更深的交集,拿了工钱走的时候,我走出电影公司,在路口拐角的地方,我听到一声轻呼。

“莫二爷?”

整个人蜷缩了一下,然后急忙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其实那么近的,她开车门走下来,没有了戏装,雪白的面孔,胭脂如血,比过往更加美艳,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是小小的欢喜:“真的是你,好巧。”

她说她现在是秦四的外室,秦四喜欢听她无事时候唱两段,要找个琴师配着,托人说这里有个不错的,没想到是熟人,她疑惑地看着我,大概是没想明白,怎么从家里出来,落得这样的天地,不过转而她就都明白了,她一直都明白的,她说:“不知道师傅可愿意留在秦公馆。”

我点点头,谁都没有多余的话。

秦四来得不多,一个月也就一俩次,公馆里却不缺眼睛看着我们,看门的黄妈,每次都冷声冷气,好像能够抓到我们的把柄,我暗暗地笑,我和她一个月说不上三次话,她住在公馆正屋的二楼,我住在下人的一排小屋子的最后一间。

留下来是为了一个念想,是为了心里一个化不开的结,有些东西真的是命中注定,在遇到牡丹前,如果有人同我说莫家老二会是痴情种,大概我会笑着嗤之以鼻,落到自己身上才相信都是命。

渐渐地,我发觉出不对劲,每次秦四来过又走之后,她会躲着几天不见人,夏天的时候,衣服盖不住手臂,即便是七八天后,还能够看到青紫的颜色,有一次更加严重,整只眼睛充血,肿的鸡蛋那么大,我看到以后追着她问,她受惊吓般躲到楼上,将房门关得紧紧,不肯打开,在里面哭得像个孩子,她说:“二爷,这些是命,这些都是我的命。”

如果,我还有一颗完整的心,那么也在此时此刻,粉碎成一地的尘埃。

秦四再来的时候,我多长了个心眼,那一天他来得特别早,像是有喜事,一脸的笑容,进门还给每个人都打赏,我以为可以安心的,直到我听见牡丹凄厉的呼喊声,我不顾一切地撞开了门。

秦四冷笑着问我:“你胆子不小,倒是不怕。”

我没有可以再失去的东西,我当然不会害怕,但是他还带了手下的人,双拳不敌四手,我被他的手下绑住,秦四出去招待客人,留下牡丹来看着我被数人毒打,牡丹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她没有哭,没有喊,就像是失去生命的瓷娃娃,看着我口角流血,眼眶撕裂。

如果我还能够开口,我会让她转过头去,不要看这些,牡丹,她在我心里始终是个孩子,明媚着,盛开着,不会凋零。

她突然笑了,那么轻微地一丝笑容,出现在她脸上说不出的诡异,没有人留意到她,她从书房的抽屉里飞快地抢了一件东西,冲了出去。

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我听到了砰——砰——两声,响开来。

我跟着笑了,牡丹,孩子被逼急了也会做出无法预料的事情的,这样也好,真的,这样也很好。

黑暗很快将我的意识吞没掉,模糊中,我好像听到有初的声音,怎么会,那是错觉,我想大概是我想家了,最后一个镜头,是父亲坐在那棵老树下,悠然自得地喝着茶,他举起茶杯来,对着我笑道:“笑丘,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