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造下的孽,如今却要你们这些孩子来承担。你念着春城公主,是啊,春城这孩子又做错了什么,却要她来承担这些苦果。”沈贵妃最是怜惜这些后辈们,“我的儿子又做错了什么,就得那样不明不白地死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北朝人兵临城下,将京城围得水泄不通。我倒想着,该让皇帝如何都得起身去看看,看看他这些年都做了什么恶,而又结出了什么样的果。”
沈贵妃走后,昭阳去见了皇帝。
皇帝已经醒了,靠坐在床榻上正在由太医请脉。
“七皇兄传来的信,北朝军队是由凌亲王统帅,已集结于城外十里。先头攻城之营队,推行攻城器械逐步逼近。至夜,攻城守城之战役必将打响。到时父皇坐在这巍峨殿室中,大概也能听见远处的轰鸣声。父皇,请您过目。”
昭阳把睿亲王的手书递过去。
皇帝没有接:“你怨气深重,朕都听得出来。”
“昭阳自然要有怨气,父皇难道不懂,这些怨气由何而来吗?”
皇帝沉默了一下,随后又说:“是朕对不住你。”
“父皇对不起的人,又何止昭阳一人。大概昭阳总是幸运的,还能从父皇这儿得到这般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可就算是得到了这句话,又能如何呢?因父皇所赐,而经历尝遍的苦难折磨,会因为父皇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全然抹去没有踪迹吗?父皇可不能这样耍赖行事吧。”
“你们都喜欢这样说话,阴阳怪气地讽刺朕,仿佛朕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对过。可就算是她溧阳坐在朕的位子上,她就能保证比朕今日做得更好吗?万里江山,积重久矣,可是她溧阳高高举起一句改革就能改变的吗?她只是公主,自以为读了许多书就参透了治国之道,自以为游历各处看了些人间疾苦就明白该如何改善百姓之生活,可她所提议的法度规章,在实践中又能有几成可以取得成效?”
“父皇,溧阳姑母已是故人,您现在与儿臣争论,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可你就和她一样,你站在朕的跟前,朕就仿佛觉得又看到了那张脸。若非太医亲口所言,溧阳此生都无法生育,朕都要怀疑,是不是哪个胆大之人偷换了朕的女儿,而以溧阳的女儿取而代之。幼时的你是多么乖巧,多么讨人喜欢,可如今也是这样一副积怨深重的模样。”
“幼时的昭阳,因无知而乖巧,因愚蠢而讨您喜欢。”
皇帝被昭阳气得重重咳嗽起来,跪在一旁的太医是不敢言语,只希望自己快些将脉案梳理清楚,随后得到昭阳公主一句话,能够飞快地将皇帝的龙体安康禀报上去,随后赶紧出去候着。而不是现在这般夹在皇帝与昭阳公主的争论中,时不时还要掺和上那位早就是不能提的禁忌的溧阳长公主。
“太医,父皇的病情如何?”
昭阳真的如太医所愿,开口问及了病情。
“回昭阳殿下,陛下邪风入体未尽,尚有气虚体弱之症,仍需静养加服用汤药。”
“若做好保暖的措施,小心伺候着,短暂见风应是无恙吧?”这才是昭阳问起病情的目的。
太医犹豫着:“这——陛下的病症倒也是有些反复——”
“本宫知道了。”昭阳一看太医几乎要看眼色艰难说话,也就明白过来,“劳太医去外间候着吧,本宫还有事情要禀报父皇。”
“是。”太医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