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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洛阳权贵如云,居大不易,陶澎的宅子已经是离得皇城极远了,他近来颇少眠,加之天气又冷,便围坐在铜炉前读书,他的长子陶恕侍候在一旁,添炭加衣。

父子两坐了一会儿,忽听得外头老家人急匆匆赶过来:“老爷,不好了,不好了,陆指挥使到访。”

陆沉砚是皇帝的鹰爪,百官畏惧,陶恕一听见他的名字,吓得立刻站起来:“我就说,当初庇护隐匿皇后的罪过,陛下哪里就肯这样轻轻揭过呢?”

陶老大人皱眉瞧着这个不稳重的长子,微微摇头,叹了口气,问:“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带着廷卫来抓人的?”

那老家人忙打嘴:“老奴该死,没禀清楚,陆指挥使是一个人来的,正在厅里坐着品茶,瞧着倒不像是来问罪的模样。”

陶老大人站起来,叫儿子服侍着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这才踱步出门,到敞厅见客。

沉砚坐在那里,见陶老大人进来,虽算不上十分恭敬,却也不是来抓人的样子,还站起来略拱手:“陶老大人,夤夜前来,实在打扰了。”

陶老大人笑着寒暄:“哪里哪里,陆指挥使驾临寒舍,实在蓬荜生辉。”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这才步入正题,命人捧了画来道:“陛下曾说,陶老大人的一手行书,当为本朝第一。今日陛下在青宁殿小坐了片刻,快一时之染翰,画得此图,请老大人题一段跋在上面。”

说罢,也并没有别的话,拱拱手,便告辞离去了。

陶老大人饶是历经几十年的风雨,见此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只得命人捧着话回转来。

他的长子侯在外面,跟在父亲身后,又服侍父亲换了衣衫,这才缓缓地展开那副画,那画还未上色,墨迹也未全干透,画的左上方悬挂着一古朴的铜壶,壶中插着几朵花萼颇大的牡丹,枝叶藤蔓,层层垂下,那铜壶的下面是两只玳瑁猫,毛点斑斓,憨态可掬。

陶恕见了这话,顿时松了口气,古之大臣常有以狸猫自比的,久之,倘若皇帝赐狸猫图,便是将此人看做贤臣良吏的意思,他擦了擦汗:“甚幸,甚幸,陛下并不计较从前的事了。朝无相鼠,野无硕鼠,莫非是父亲上月办差,得了陛下夸赞的缘故。”

长子的天资实在是有限,陶老大人无可奈何,他又拐杖点了点地面:“再仔细瞧!”

陶恕听出父亲的不满来,只得低头细细去瞧那画,这才发现那画的左下角有一株茂盛的萱草,那萱草里微微露出一直小猫的猫尾巴来,再回头去瞧那牡丹铜壶下的两只猫,互相依偎,一派恩爱之迹。

他这才恍然,道:“并非喻之君臣,而是指皇后?可……可这同咱们又有什么干系?皇后自在宫内,要不要明日叫母亲递了牌子进宫去瞧瞧?”

陶老大人嗯了一声,接着道:“听闻皇后离宫已经足足五个月了……”

陶恕还是有些不明白,稍感惊讶:“皇后怎可离宫数月?这成何体统?”

陶老大人哼一声,敲了敲自己的膝盖,叹了声气:“去请大夫来,这天气一冷,腿上的痹症便又犯了,僵直得丝毫不能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