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那战他大意失利,圣上也不会下旨议和,更不会派公主和亲。那么他的军师便只是军师,不必恢复公主身份前去与回鹘,惹她害怕得连夜出逃。
他护在心尖上五年的人,就此逃离了他身边,数日来一点踪迹都找不到。
她上一回失踪,还是那小子的忌日。
那日,他赶到望断崖的时候,已是入暮。从上望下去,深不见底,黢黑一片。他不顾众将的劝阻直接攀下了万丈悬崖,最后,在崖底无数的死尸堆里,找到了她。
她守在一处矮小的衣冠冢前,眼神涣散,玉面泅着数道风干的泪痕。白皙的手指不断刨着周边的砂土,像是想要挖出什么东西。几个指尖细嫩的皮肉已被粗糙的地面磨破,满指鲜血,甚至可见森白的指骨。
唤她也不应,只是兀自喃喃道:
“为什么,为什么连一片尸骸都找不到?”
忽然,她像是魂魄归体,空洞的眸子突然迸射出一道光来。她紧紧抓出他的小臂,满怀期许地问他道:
“你说,他会不会没死?他会不会,太恨我,所以,一直躲着我?”
他心如刀绞,掐着她的肩,咬牙厉声道:
“你清醒点,长风他死了,已经死了很久了!不会再回来了……”
她绝望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体力不支,一度昏厥过去。
想到此处,他握紧的拳头忽然拔剑出鞘,怒挥之下,旁边的土墙应声轰塌倒地。
“少帅,少帅!”最后一队终于迟迟归来。
最前面的侍卫飞身下马,向主子递上一片沾了血迹的丝帛和一支黑箭。
崔焕之一看到那片雪白的丝帛,眼中像是淬了火一般,折射出星子来。
细腻滑溜的丝帛躺在在他粗砺的掌中,柔软而安定,犹如一片凝脂玉肤。他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抚着这片不过他半掌大的裂帛,像是在感应曾经穿着它的主人。
这是她的月白大氅。上好丝缎绣着漫天流云舒卷的纹路,他之前几乎日日都见,绝不会错认。
他将这片丝帛贴身收起,又凝视起了那支箭矢。
箭尾带着三支黑羽。是回鹘玄军的箭。箭身粗长,射箭的人力大无穷,且射术精湛。箭尖有残留的丝线,与那片裂帛上的如出一辙。
他用手指一拭,指腹渐渐染上几滴干涸的赤红。
是她的血?她中箭受伤了?
“少帅,是在甘州城外几里处的密林发现的。地上还有打斗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