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婳一路往正房走去,她这次去香馥寺,足足住了七日。
游廊外遍植了不少湘妃竹,竹影斑驳,风中传来松柏的清香,不禁让人想起那位出尘谪仙一般的人物——顾离澈。
盛京城这么大,接连偶遇两次,果真如此巧合吗?
那日因为那胡闹的顽童,两人初次面对面说话,先前只能在冶游或者贵女王爷们的宴席上匆匆一瞥,探花郎的清雅绝尘,只怕没有女子不会心动。
但心动又如何?
江婳是江老爷原配所生,生母早年病逝,江老爷却踩了狗屎运,凭借着一副好相貌,娶了出身不凡但容貌平常的续弦岳氏。
岳氏过门后接二连三生下两女,如今在府中主理中馈,江老爷如今的职位也是倚仗着岳丈家的背景才谋划来的,所以府中大小诸事,一应是岳氏说了算。
江婳深知,自己的婚事,向来是由不得自己的喜好来定夺的。
比起虽然神采英拔却略有些乖谬的顾二郎,被公认德行仁厚的顾家大公子顾宴,宣德侯府爵位的接班人,才是婚嫁的最好人选。
眼看着正房快到了,江婳舒展开眉眼,脸上浮起谦恭温顺的笑。
岳氏是个面目稀松平常的妇人,膝下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傍身,所以对于女儿们的婚事,也是下了格外的功夫。
只是长女江婳未嫁,次女就算有了合意的对象,也没办法大张旗鼓地行三书六礼。
丈夫原配的女儿,出落地楚楚动人,岳氏本就心有芥蒂,便把亲生女儿婚事被耽误这一档子事,归因到江婳身上。
江婳跪下请安,主母面色冷淡,一如往常。
江婳仰人鼻息多年,早就练就了处变不惊的功力。
“母亲近日身体可安康?女儿在香馥寺斋戒了七日,主持怜我心诚,送了一本亲抄的佛经与我,送与母亲供奉,功德无量。”
岳氏脸色稍缓:“喔,你竟在山上住了七日,有劳你了。”
“是女儿当做的。”江婳柔声道,只字不提那山上的客房阴冷潮湿,斋饭又格外难以下咽。
岳氏见了那本佛经,甚是欢喜。
江婳忖度嫡母的神色,斟酌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提起了自己外祖父的病来:“外祖缠绵病榻良久,婳儿日日忧心,母亲可否再托人,换一个医术精湛的郎中给外祖?”
一提起江婳那患病多日的外祖父,岳氏飞扬的眉眼立马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