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离澈没有立马离开,只是眼帘一垂,视线掠过茶几上的点心,不过是寻常的几样茶点,不过那荷花糕下面的托盘,竟然不是常用的白瓷碟,而是一个盏口晶莹玲珑的琉璃盏。
那琉璃盏顾离澈是认得的,绿琉璃本来就少见,况且这一盏格外剔透莹澈,一看便知道是从海西国进贡来的物件,整个顾府只有两盏,都在他的听泉院,因为,这是当初陛下独赏赐给他的。
见顾离澈似乎注意到了这琉璃盏,顾宴却突然面色讪讪的,他一回首,朝身后的头等丫鬟香兰道:“怎么用上了这个盏来?”
香兰屈膝行礼道:“昨儿二公子院中的宝笙过来送糕点用的就是这盏,还没来得及退回去,膳房的厨娘说这碧莹莹的琉璃盏,配上今日的荷花糕,煞是好看,等用完了,再给二公子送回去。”
花厅周围栽种花木,还有嶙峋山石,处在这景致之中,面前的茶几上,流光浮动的碧色琉璃盏,上面摆着几块粉色荷花糕,确实让人赏心悦目。
两房之间常有往来,一来一回,送个点心物件,也有好几回,彼此之间拉下了提匣或者杯盏,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是个琉璃盏而已,虽然精巧,但比起侯府中其他珍奇异宝,并不稀奇。
顾离澈却突然眉心蹙起,脸色冷了三分。
他脑海中蓦然闪出一副画面来,宝笙被关在柴房中,难抵相思,冒着被自己责罚的风险,也要娇羞含情地来到自己意中人面前,想要在堂兄面前上演红袖添香。
两人定是一进一退,拉拉扯扯。
堂兄虽然是个君子,但宝笙那张清媚动人色如海棠般的面孔,怕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都难以招架。
虽说是忌惮于宝笙过往浮浪的举动,也怕招人闲话,堂兄就算是面上坐怀不乱,也难保暗地里不会心动。
如此一想,早起刚被压下的躁郁顿时复又烧灼了起来。
顾宴低声吩咐了一句,嘱托香兰早日把琉璃盏送回去。
微微有些窘,他端起茶杯饮茶,没注意到顾离澈神情的变化。
倒不是因为自己的下人私自用了堂弟的物件,而是府中人尽皆知宝笙对他有意,他竟然没有推辞,还用了宝笙送来的甜点。
风吹动,四周的海棠树花开得正好,粉嫩花瓣簌簌地飘洒落地,在空中打着旋儿,花厅复又恢复了宁静的氛围。
顾离澈没有坐多大一会儿,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留下顾宴一人,坐在花厅里,他隐约感觉,方才自己的这位堂弟,好像有些不虞之色。
顾宴的视线重新落到那琉璃盏上。
难道说,只为了一个杯盏?
顾宴缓缓摇头,心中有些狐疑。
话说昨日晚上,外面雨声连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