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喜欢的人。”
说完这句话,温昭便有意想要将话题从这幅画上引开。
“刚下夜班吗?”她弯眸一笑,主动带着傅斯然往另一边走,“我带你随便转转?”
她显然不愿意在那张画上多说,傅斯然没有勉强,微一颔首跟上温昭。
温昭并不经常画人像,展出的作品大多都是山水风景。
在八年前的那场变故之后,沈渡去世,她也被诊断出创伤后应激障碍,连与旁人正常交际都做不到,自然通过不了海外高校的面试环节。一时间,尽管她成绩优异,却无一家名校敢录取她,然而她因为参加考试,没有国内高考的成绩,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时候,是齐致远主动站出来收她做了徒弟,收她入中央美院,破例带着她四处游历大江南北,一笔一划教她山水画。
沉浸在山水笔墨之中两年,温昭才渐渐找回自我,重新回到学校上课考试。
温昭指着墙上的作品,她的神色柔和,半点也看不出曾经被折磨过的痛苦挣扎,语气也很平静:“这是老师当年带我去桂林采风时的作品。当年,他看着我坐了三个钟头,我却一点灵感也没有,最后他实在受不了去找厕所,结果迷了路,半天也没有找回来。我坐在原地等他,突然有了想法,在他好不容易找到我的时候,就有了这幅画。”
她语速很慢,声线清凌凌的,是介于少女和成熟女人之间恰到好处的柔和甜美。傅斯然侧过脸看着温昭的侧脸,阳光从她身侧的窗户中洒进来,暖融的光线轻盈落在她身上,温柔了她平日里蕴着疏淡的眉眼。
说到绘画时,她的眼睛格外明亮,唇畔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弧度并不明显,却比她任何时候的微笑还要生动。
清纯、温柔、疏离、灵动,这些矛盾的形容词在她身上纠缠,却意外地并未互相排斥,反倒糅合成了一种独一无二的、令人移不开视线的气质。
半晌,温昭讲得有些口干舌燥,转头去看傅斯然时,才后知后觉地察觉他的视线。
她以为是自己私事说得太多,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抱歉,说好了给你讲解,却一直在说与作品无关的事。我以为你不会喜欢太枯燥的专业术语,所以说了些我认为有趣的内容。”
傅斯然眉梢微动,琥珀色的眼眸压着笑意:“怎么无关?你是它的创作者,与你有关的事,不论是什么,都是重要的。”他重新抬眸看向那幅画,“我很喜欢你的讲解。”
温昭松了口气,她其实并不擅长为旁人讲解自己的作品,可既然傅斯然这样说,她紧绷的精神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正要再说什么,身后便传来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随即,一道熟悉的女声落在她身后。
“说得这么好,应该不介意加一个人听吧?”
孟颐然墨发红唇,穿着酒红色挂脖吊带,下面搭一条黑色皮裙,脚上蹬着恨天高,看上去一如既往的美艳又嚣张,正拎着包站在两人身后。
温昭眼前一亮:“颐然,你不是说不来吗?”
“骗你的呗。”她嚼着口香糖,注意力却放在傅斯然身上,挑了下眉,“这是?”她隐约感觉有点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温昭心头一跳,孟颐然那句无心的“气质和沈渡有些像”骤然炸响在脑海里。她如今想要渐渐放下沈渡,也只将傅斯然当作朋友,可她却依旧不敢让孟颐然察觉他们之间微妙的联系。
那无疾而终的感情被埋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十年,温昭不希望在她想要斩断这一切的时候,它被猝不及防地挖出来暴露在空气里。
温昭动了动唇:“是个比较有缘的……朋友。”
孟颐然有些意外,这些年温昭的自杀式行为她都看在眼里,别说异性朋友了,平日就算是工作关系,她都不会与男人多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