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的几个软件翻来翻去也瞧不出什么新的花样，姜瑶有些无趣地放下了手机，在床上滚了两圈，突然想起昨儿个半夜起床看见谢玉清坐在沙发上的场景以及他搪塞她的话，姜瑶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找谢玉清问个清楚，想着，姜瑶就气势汹汹地往谢玉清的房间去了。

到门口姜瑶就收敛了她土匪似的气势，扯了扯衣领，确保自己衣着端正后才“砰砰”地敲响谢玉清的房门，敲门的气势还是很足的，“哐哐”的，再凶些就像砸门了，这当然就成功地惊动了谢玉清来给她开门。

他看着是刚从床上下来的，鸦色的头发大概是因为枕过枕头又急忙起来而有些乱糟糟的，头顶还翘起了几根乱毛，他身上穿着短袖的藏蓝睡衣，领口开得有些大，能看见他的锁骨，锁骨上也有不少消不去的疤痕，他本就白，这样看着更像苍白易碎的瓷器，他这时候没笑，额发算是顺从地搭在他的眉眼之上，显出他眉目间的冷疏，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唇线抿得平直，隐约可以瞧出些冷淡的怒意。

小谢哥哥真像个小神仙啊。姜瑶看着谢玉清的脸，有些不合时宜地想。

谢玉清的手扶住门框，在看清姜瑶的脸后便下意识地对她展开一个温和的笑，眉眼间的冰霜顺势消融，化成暖融的一捧春水，浅色的眸子折着客厅的灯光显得更加剔透，他放轻了声音问姜瑶：“怎么了阿瑶，做噩梦了吗？”

姜瑶一下子便卡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的反应在谢玉清的眼里倒像是被噩梦吓坏了的小孩来求安慰，谢玉清犹豫片刻，还是伸出双手捧住姜瑶的脸颊，凑过去用额头轻轻地碰了碰她的额头，之后便立刻退开，神色柔软语调温缓地哄姜瑶：“别怕，那些都是假的，别怕，阿瑶。”他的神色柔软得要命，浅色的眸子压着温软的月光，眼底水色波光连成一片，粼粼铺开成初春时候融化流动的春水，把映在他眼底的姜瑶拢住。

姜瑶的脑袋这下是彻底宕机了，她只觉得火从她的心口一路轰轰烈烈地烧到她的脸上，把她的脸烘成漫着霞意的红，谢玉清看着姜瑶通红的脸，这才慢半拍地放开她的脸，欲盖弥彰地把手背到身后去了，声音也压得低低的：“不……不好意思……”姜瑶这会儿子也说不出话，头低得几乎要埋进地里，两人在这样的沉默中头顶对头顶地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脸颊温度降下来的姜瑶开口打破了这样沉默又尴尬的僵局。

“小谢哥哥，”姜瑶斟酌着开口，“不让我进去坐坐吗？”谢玉清这才后知后觉让自己给姜瑶让开路，好让姜瑶进房间，谢玉清的房间颜色很简单，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白色的书桌、白色的衣柜，唯一出格的色彩是蓝粉色，那是姜瑶态度强硬地塞进谢玉清房间的懒人沙发。

“买都买了。”姜瑶那时候很硬气，谢玉清只能站在一旁面带无奈地看着姜瑶把懒人沙发塞进他的房间。

这样看来，这个懒人沙发在谢玉清的房间里好像就有些突出得过了头，哦，上面还有一个也是姜瑶强制塞进来的可爱狗头抱枕。

姜瑶很自然地就走到那个沙发前面并且没骨头似的陷了进去，把抱枕抱紧怀里的同时不忘感叹：“这个沙发真的没有买错，好舒服哦。”

谢玉清看着她现在这个懒洋洋的模样，方才那些尴尬的画面都忘得干净，只觉得她现在就像只吃饱喝足要休息的懒猫，但他也并没有忘记姜瑶是为什么来找他的，他走到靠近姜瑶的床边坐下，坐得是很端正的，脊背挺得笔直，姜瑶一瞬间有一种奇怪的错觉，她和谢玉清不是在房间里聊天，而是在会议室里进行一个重要的商业决策，这个错觉让姜瑶不自觉地也想要坐直些，奈何这个懒人沙发像是有魔力，将姜瑶牢牢地封印住了。

这是沙发的问题，不怪我。姜瑶心安理得地又瘫回去了，并且更加心安理得地欣赏起了谢玉清的脸。

谢玉清盯着瘫在沙发里的姜瑶看了小一会儿，才轻声开口，像是怕惊到姜瑶似的：“做了很可怕的噩梦吗，阿瑶？”姜瑶犹豫片刻，还是点头应下了这个莫须有的噩梦，又在谢玉清追问前急急开口：“就刚醒过来的时候害怕，现在不怕了……”姜瑶顿了顿，又轻轻地开口，神色有些歉意：“小谢哥哥，是不是吵醒你了。”

谢玉清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来，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轻缓：“没有的，你来的时候我没睡。”谢玉清又指指他明显是躺过的被窝，好声解释：“我躺在床上想明天要做什么吃，你没有吵到我的。”

姜瑶没给他骗到，歪着脑袋，手撑住脸颊，颊肉因为挤压有些变形，瞧着多了两份稚气，更像六年前在街头和谢玉清讨糖吃的学生仔，她温吞地开口：“可是我看小谢哥哥来开门的时候是有些生气的，如果不是我吵到小谢哥哥了，小谢哥哥还能因为什么生气呢？”姜瑶用指尖戳戳自己的脸颊，叹气似的继续说：“而且小谢哥哥上回半夜不睡觉坐在沙发上被我抓包之后的解释也还没给我呢，小谢哥哥是讨厌我所以要骗我吗？”姜瑶抬眼看谢玉清，姜瑶是圆眼，棕栗色的瞳色让她看起来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这时候眼神又湿漉漉的，只是看着就觉得怪可怜的。

谢玉清就是那种看不得姜瑶伤心的人，看着姜瑶这副可怜模样，又想起自己上回搪塞她以为她第二天醒来就会忘记的事，更加说不出什么敷衍或者欺骗她的话来了，只好也幽幽地叹气，向姜瑶屈服了。

给姜瑶解释之前他还不忘先去厨房给姜瑶倒杯温热的开水并顺便给姜瑶拿一床小毯子来给姜瑶披着，把水杯塞进姜瑶手里了，也不忘顺手把房间里的空调调高两度，等这些做完了，谢玉清才坐回床上，有些苦恼该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