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靳元在大堂做戏之时,楼上的周霖与王煊难得起了争执。
“梓曦欲为何事皆可,唯此事不可。”
周霖轻捏着王煊柔嫩细腻的双手,单膝跪在地上,微微抬首,锐眸凝视着正坐在床边的妻子一双美目,明明是卑微姿态,却好似要“吃人”一般,霸道又凶狠。
王煊看着这双如夜深邃的眸子映着自己的模样,数日前为之吸引,今时却颇觉可气,含真切三分。她不懂周霖为何临事胆怯,明明他也有这个打算,平安镇的异状许是牵涉北秦安危,乃刻不容缓要探明之事,他为何不许她以自身为饵?
“君泽,平安镇乃秦丰门户,护秦军更是我北秦的中正之军,护秦军若有异恐使北秦生动荡,南周、前朝势力皆会趁虚而入,这些你应是比我清楚。煊乃北秦公主,无论如何都必须为北秦江山与百姓考虑,须得顾全大局。”
此话一半是试探,另一半则确实是肺腑之言。若让王煊在王氏江山与北秦百姓安危之中作选择,她必然毫不犹豫选择后者,无他,此乃为君之道。而若让她在己身性命与江山安稳之间作选择,她同样会毅然决然选后者。她自己如何在王煊心中最是不值一提。
然而在周霖心中,无甚能与王煊相比。眼前之人是她唯一能见、唯一能触碰的同伴,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为生与脱野之道,怎可能为了什么虚妄大义,为了什么政权大局,为了什么与她无甚相干的所谓苍生,便任她的梓曦步入难以预料与掌控的危局?
她最是厌恶不能掌控的无力,可她又不想王煊成为她手中的提线木偶,那与她孤野一人无有差别。
周霖不知这是否为爱恋,她猜不是,毕竟她如此在乎梓曦不过是为了自己,这点怎样都无法自欺欺人。
此时此刻,周霖猛然明了不安来自何处。一旦她们之间的虚情假意消弭,唯余再真切不过的阳谋算计。梓曦必是不会再像之前那般事事顺他心意,事事掌握着不会惹恼他的分寸,不会再有互相欺骗的回旋余地。她毫不怀疑,王煊能够轻松立于周霖身旁,亦能决绝站在周霖对面……
这份不安便源自彼此为敌、不死不休的可能。
可纵然什么都明白,周霖沉默几息也仍是执拗地沉声驳回:“我不许。”
“你……”王煊蹙眉,挣扎着想抽出手,然周霖那双修长的手就宛若铁钳,夹着她的手动弹不得。
“周霖,你想禁锢我?”她全然冷下声音,此刻是真意,冷怒含霜。
“……”周霖不答,除了那暂且不适合宣之于口的秘密外不愿再行欺骗。
他仅是凝视着她,无悲无喜,别样冷酷。
僵持片刻,王煊垂眸,心底不禁讽笑一声,面上反倒柔和下来。
“我知道了,煊不去冒险就是,但君泽需得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周霖并未直接答应,因为悲哀地察觉到正在被眼前人算计。
王煊不在意他的犹豫,仅瞧着自己被周霖捏得有些发红的手,温柔一语:“今夜,君泽同我圆房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