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舍内,老道士听着小道士远去的脚步声,叹了一声,对顾长晋道:“小徒叫殿下见笑了。太子妃那头……”
“无妨,孤没想过要瞒她。”顾长晋平静起身,道:“孤该去接她了。”
茅舍离大殿不远,他这一路走得很慢。玄靴踩出一个又一个深坑,他甚至忘了披上大氅,任由风雪落满身。
他到大殿时,殿内便只有容舒一人。
她背对着他,微微仰着头,静静望着大殿里的三尊神像。
“昭昭。”顾长晋轻唤了声。
容舒回过身,清润的眼干干净净,没有泪。
她朝他走去,温婉笑道:“与观主都说好了?”
“嗯。”顾长晋牵起她的手,道:“走罢,今儿早些歇息,明日一早我们便要下山去。”
山里的夜格外冷,茅舍里没有地龙。
容舒与顾长晋相拥着躺在榻上,他们盖着厚厚的被子,用体温温暖着彼此,竟也不觉冷。
容舒的脚被顾长晋用腿肚捂着,他笑她:“从前你一觉冷,就喜欢将脚往我裤腿里钻,像两只从冰窖里逃出来的小仓鼠。”
容舒也笑,同他翻旧账:“可你不仅抖开我的脚,还扯坏我的小衣。”
顾长晋轻笑:“也就那一回,后来你再将脚往我裤缝里钻,我哪一次不是一动不动地任你钻?”
容舒在男人低沉的笑声中轻哼了声。
顾长晋抚着她的背,忽然道:“昭昭,我们可能不会有一个生得既像我又像你的孩儿。”
容舒枕着他的肩,几不可闻地“嗯”了声,这事她听宝山说了。
半晌,她道:“顾允直,你拿什么换我了?”
这问题,容舒曾问过的,只那时顾长晋却说不重要。
“有你在的这一世才是最重要的,昭昭,现在的我们是所有遗憾还未开始的我们。是以,不要回头去看曾经有遗憾的我们。”
容舒于是不再问。
可方才听罢宝山哭哭啼啼的话,容舒忽然又想问了。
这一次顾长晋没再回避,而是道:“功德,我做四十年皇帝换来的功德。还有我的命,或许还有一个人虚无缥缈的来生。”
他抱紧她,在她耳畔温声道:“你知道的,我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