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要全当那个长孙连钰已经死了,所以他不许任何人喊他殿下。
而沈青鲤的话无疑揭开了他满身的疮痍,霍显就是那把刀,狠狠扎穿了那溃烂之处,告诉谢宿白:
你看,你本也该长成他那样。
简直是杀人诛心。
现在的谢宿白有多厌恶自己,就有多厌恶霍显,那冷寂的眼眸里,一点一点渗出了杀意。
薄唇轻启,只听他说:“兰序……”
沈青鲤似是察觉到他要说什么,迫切打断道:“不可!”
一时情急,沈青鲤胡乱找了个借口:“他若出事,姬玉落不会原谅你的,何况……他日无你坐镇催雪楼,那丫头又做事狠绝只会以暴制暴,长此以往定难以长久,霍显则不同,他在朝廷混了这么多年,浑身上下都是心眼,你必须承认,他是最能庇护姬玉落的人!你总不能自己不陪着她,也不让旁人陪她吧?”
四目相对,谢宿白紧攥手心。
唇缝笔直,额角的青筋突起。
许久,他才搭下眼帘,转了下前轮,把自己推进了内室。
“吱呀”一声,屋门阖上。
谢宿白攥住轮椅扶手,吞咽了下嗓子,企图忍住喉间的瘙痒,却忽觉一阵腥甜,他咳嗽一声,血喷涌而出,原本白玉似的手瞬间鲜血淋淋。
混着泪,一滴一滴将他砸穿。
泪眼朦胧间,他好似在光晕里看到了个身影。
长身玉立,身姿如竹。
谢宿白知道那是谁,也知道这只是梦。
可正因是在梦中,他才敢哭泣问道:“父亲,儿子做错了吗?”
怀瑾太子却只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看他的目光那样坚定,那样充满希冀,就跟从前一样。
可他却不说一个字,没有责怪,也没有劝告,只是看着他,就已经让他泪流满面了。
……
只听银妆道:“皇上、皇上!”
大梦惊醒,恍若隔世。
谢宿白睁开眼,入眼即是皇宫四四方方的檐角,已经入夏了,藤蔓都攀上了瓦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