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昙换过衣裳后,歇了一时。起来后家人来报,送上回帖:武威府梁大公子,静候张娘子的到来。
于是第二日上午,张昙便领着人往官驿而去。
梁公子一行住在官驿东院内。此行他专为贺高昌王千秋而来。张昙走进院中,被人引到堂上,仆从刚上过茶,梁大公子便从内走了出来。
张昙起身,与他见了一礼。
梁大公子并不知张昙今日为何事而来,彼此坐下来寒暄之后,梁大公子才知道,面前这位小娘子原来就是他二弟曾提过的那位小娘子。
“当时二公子称游历未完,要继续向西而去,我心中实在敬佩。自白山下一别,两年来别无音信。今日幸遇大公子,便想来问一问,二公子后来可平安回去了?”
“二弟已于去年秋天返回武威了。”梁大公子含笑道,“他也曾提过张娘子,说当时多蒙照应。梁某感激不尽。”
彼此客套了一番,张昙终于起身道:“今日打扰大公子了。既知道二公子平安回家,我便回去了。”
说着行礼告辞。梁大公子也起身,拱手回礼,送出了几步。
张昙领着人将要走出官驿大门时,忽然从门外进来两个人。这二人身上衣裳瞧着与高昌人没有不同,却都长着一张圆顶瘦长脸,下巴上贴着肉长着一圈胡子。领头那个有一双狭长而深黑的眼睛,目光冷淡,绝不似脸上总有一丝笑模样的高昌人。张昙不免多看了一眼。那二人也看到了张昙,投眼看了过来。待他们走远之后,领路的驿使向张昙介绍二人便是焉耆的使者。
原来如此。张昙点了点头,命文竹给过一片金叶子,然后登车向延庆巷而去。
自那日入宫高昌王当面问过一回金精之后,宫中再无消息传来。张昙虽记挂着此事,却也捺住性子,静心等待。
过了两日,也许是日长无聊,表姐庾昭阳又从宫中下过帖子来,邀张昙入宫闲话。
张昙应邀去了。一番闲聊。闲谈之间,庾昭阳又提及了焉耆意欲通商之事,话语间仍满是不赞同。说罢,又问张昙如何看。
张昙想了想,笑道:“国家大事我不懂。但为了金精,若是姑父想派人去焉耆看一看,我倒很想去。”
张昙此言可说在商言商,庾昭阳也无话可说,只嗔道:“这一时又不想着圆滑便利了?”
“一味圆滑便利不可取,有时还是该有些坚持的。”张昙一笑道。
如此在栖凤宫中闲磨了半日。到了午后,张昙见表姐有些困倦之色,便告辞走了出来。
走在宫道上,本来是打算直接回去的,想想还是往东宫行去。
一路慢慢行至东宫,庭院之内绿荫浓重,杳杳无声。她往里走了几步,正迟疑是不是要转回,忽然门内走出一宫人,朝她迎了过来。
这宫人走至近前,弯腰低头向她行礼。张昙免了她的礼,等她抬起头来,才知原来是表哥身边的亲近宫人云绯。
云绯似也未想到张昙居然还能记得她,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来,躬身道:“云绯多谢张娘子还记得。”随即起身问:“张娘子可是来探望殿下的?”
她耳边垂着两颗豆大的金钩宝石,随着她的动作,发出闪烁的光来。宫城内各宫宫人都着镶蓝素绿衫裙,唯她耳边两粒耳坠殷红夺目。
张昙道了声是:“若表哥正在休息那便算了,我下回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