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开始晚,落日把天边的云染成层层叠叠的绯红和暖橙,雪花飘飘荡荡落下来,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
有风从他们身边打转。一片又一片雪花被风卷起来,像是要飘到不知多远的远方,有的又落在外套上,清楚得不用放大镜就能看见每一处细节。
明炽被先生用外套严严实实裹起来,他的手插在影子先生的口袋里,仰头眨了下眼睛,落在睫毛上的雪花就倏地一凉。
明危亭认真看着他,眼里透出笑,低头轻吻小先生睫间晶莹的水色。
……
有些小开水壶当场就差一点烫熟了。
明炽埋在影子先生的肩头降了半天的温。他抬起头的时候还看见有人朝他远远挥手,有人冲他笑,玩滑板的几个年轻人离得远,把手拢在嘴边,大声喊着要幸福要幸福。
明炽也朝他们用力挥手。
“……我梦见过。”
明炽仔细想了一会儿,才又纠正:“比梦还好。”
比梦还要更好。
那场梦属于他失去的那部分记忆,但留下的感觉还在,明炽想,自己一定很期待有这样的第一天。
一定期待了很久。
明炽轻声说:“谢谢影子先生。”
温暖的掌心拢上他的头颈。
明炽抬起头,迎上漆黑专注的瞳光。
“不是因为我。”明危亭说,“你原本就这么好。”
如果不是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病,他的小先生一定可以保护好自己,开着那辆亲手设计的房车去找自由,去任何喜欢的地方,去过想要的生活。
然后他们还会在某一次邮轮旅行上见面,他还会一眼认出当年岸边的那团火,然后他们会在那趟航线中变得熟识。
然后,他一定会去向禄叔请教,父亲有没有留下用来追星的秘籍。
明炽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来:“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有追母亲的。”明危亭说,“应当差不多。”
他摸摸小先生的头发,把那些化掉的水珠仔细擦拭干净:“都是追最喜欢的心上人。”
明炽的胸口蓦地烫到不行。
他忽然就又想妈妈想得厉害——说来也奇怪,越是最高兴最幸福、胸口暖热到说不出话的时候,他就越想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