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还闭着眼睛不醒,心里不知哪来一团火气,顺手倒了杯冷茶下去。看她一下子睡意全无,蓬头垢面,慌乱无措的样子,他的心中才好受一些。
昨晚,他梦到了七岁那年。那些肮脏的小乞丐们为了一块馊馒头同野狗打架,打得头破血流也不停下。
七岁的他冷冷看着,就算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会去做那种事。
背着他们,他神情麻木,一块块掰碎偷藏起来的干粮和着观音土往嘴里塞。
为了活下去,树皮、草根,他什么都吃。
带他逃出雪原的妙姑,在第二天就病死了。
施见青一滴泪没有掉,草草地将人埋葬,转头混进流民队伍,独自踏上回京的路途。
他将自己弄得脏乱不堪,跟几个同龄的小叫花子们混在一起,没有人怀疑。
那一天他一无所获,饿着肚子回到那个破瓦房,几个小乞丐都不见了,地上只有零零碎碎的骨头。
浑身散发恶臭的男人翘腿坐在他们休息的稻草堆上,剔着牙缝,一脸餍足。
旁边火堆上煮着一锅汤,里面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浓郁的肉香味勾动馋虫。
看到锅里那个形似人的头骨,他掉头就跑。
跑得命都不要了,肺里疼得像是火烧。
梦到这样的事,广陵王自然是心情不好的。他心情一不好就很想折腾人。
于是他掐住迟迟的下巴,道,“今晚同本王进宫。”
迟迟不知为何他的神情变得那么阴沉。忽然想起是今夜是太后的寿诞,她目光里透出哀求:
“奴婢……奴婢可不可以不去?”
“怎么,主子的命令你也敢违抗?”施见青掐得用力,“还是说你觉得,本王不会拿你怎么样?”
感觉下巴都要被他掐破了,迟迟嘴里发苦,只得顺从,“奴婢不敢。奴婢遵命。”
“乖。”施见青大发慈悲地松开了手,打量着她道,“去换身衣裙。”
那是上回出府他买下的,一件极为华美的襦裙。
马车上,她局促不安地揪着上面的刺绣,血红的朱雀纹跟他身上一般无二,好不登对,迟迟不知道他为何要将她高高捧起。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
一把折扇敲在她的手指上,“弄坏了要赔的,”他调笑道,“你难道想把一辈子的工钱都赔给本王?”
迟迟立马就不动了。她手脚僵硬地坐在那里,腿都不知道往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