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刹那,朱莉娅心里满是妒恨。她嫉妒那个带莉齐走出牢笼的男人,恼恨莉齐的爱是如此泛滥,既能爱女人,又能爱男人。
可是,她转头看见那座清凛、美丽的雪山,看见几只大角羚羊正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吃草,心里的恼恨忽然又消失了。
不管怎样,她已经是一只自由的飞鸟了。
不过,她还是嫉妒埃里克。
她看出来埃里克不是一个好人,即使身穿居家服,皮带上也挂着枪袋,走动间露出镀金的枪柄。
他像亡命徒一样蒙着脸庞,只露出一双冷漠无情的金眼睛。
朱莉娅不禁想起,有一回她在荒野与一群灰狼狭路相逢,那群狼喘着粗气,正在围攻一匹野马,它们饿疯了,完全不在乎是否会被马蹄踢断颈骨,疯了似的扑咬野马。
电光石火间,她与其中一头狼对视了——
那头狼立起后腿,仿佛人一样站了起来,警觉地四处张望,口中流着涎水,眼里冒着冰冷的金光。
它看见了她,但对她丝毫不感兴趣,除非十天半个月猎不到鹿、马、羚羊、兔子或者松鼠,否则狼群不会考虑攻击人类。
埃里克的眼神跟那头狼一模一样,似乎只剩下杀戮和吞食的本能。
朱莉娅又想起她在路上偶遇的印第安人,他们戴着羽毛,背着箭袋,举止粗野,凶神恶煞。
她不敢多看,轻轻一甩缰绳,离开了那里。后来,有人告诉她,那些印第安人之所以如此愤怒,是因为野牛快被白人赶尽杀绝。
尽管埃里克跟印第安人长得完全不像,举止也没有印第安人那种未开化的蛮性,相反他一举一动都冷静而优雅,似乎曾经身居高位,予夺生杀;然而,她还是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野蛮人的本质——以杀戮为生。
朱莉娅又生出一丝希望,莉齐会不会是因为受到埃里克的胁迫,才会委身于他呢?
晚餐上,她不动声色地试探莉齐,竭力用轻松愉快的语气述说往事。
整个过程中,埃里克一直像狼似的冷冷地盯着她,似乎只要莉齐不在场,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拧断她的脖子。
朱莉娅被他盯得冷汗直流,却还是坚持说了下去。
她虽然没有他那种冷漠、野性、无所顾忌的气质,但也并非柔弱的女郎,会被他一个眼神吓得钳口结舌。
她暗暗跟埃里克较劲,居然没有发现,莉齐已病得快要晕倒。
莉齐晕过去的一刹那,她看到埃里克露出极其恐慌的表情。
朱莉娅嫁过人,当过主妇,举行过宴会舞会,知道晕倒对于女人来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家庭教师甚至会教女孩如何体面地装晕。男士们也默认经常晕倒的女士更具有淑女气质。
她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丈夫会因为妻子晕倒而表现得如此惊慌失措,即使是上流社会公认的恩爱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