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向锦便又被气笑了。
话是这么说,但自那以后,裴向锦对俞一礼这方面的苛责也确实要少一些,有时候还是帮着他整理东西——毕竟俞法医压力小了,就能提高办事效率,也能少折磨自己,双赢局面何乐而不为呢?
事实证明,裴向锦招俞一礼进来,确实是个非常明智的举措。
正式入职之后,俞一礼很快就上手了这份全新的工作,和裴向锦联手屡获战功,甚至在当班之余,还发现了好几种新技术新技巧,有的写成论文发表在重要刊物上,有的则教授给其他同事,大大提升了工作精度和效率。
裴向锦曾经在一次表彰大会上,毫不掩藏他对俞一礼的赞誉。
他说,自己从警至今,最自豪的事,不是破获任何一件重案要案,而是捡到了俞一礼这个宝藏。
“他一直都是我的骄傲。”裴向锦这样对两位客人说。
在裴向锦欣赏俞一礼的同时,俞法医也将这位队长当做难得的同道中人。
他无数次听到有人在背后骂裴向锦冷血,说他理智到变态,丝毫不近人情,向来与世无争、连为自己辩护都懒得开口的俞一礼,居然忍不住开口替他申冤——
“裴队只是看起来比较冷漠罢了。”俞一礼认真道,“但他本质上是个很好的人。”
每当这时候,对方大抵都会尴尬笑笑,要么就会回他:“那是只对你一个人吧,我们可没这个优待。”
这种话听多了,俞一礼也觉得有些无力,毕竟他清楚,这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没日没夜地拼命工作拼命破案,为了受害者的事情大发雷霆情绪失控,这正是他心善的表现——
裴向锦的内心充满了不甘,对过去发生的闹剧感到不甘,对眼前的无能为力感到不甘。
他就是太想一切都变到最好,所以才疯狂地逼自己、逼别人,极致的理性也是因为极度渴望结果最优化,所以他可以毫不犹豫地以小换大,做出牺牲他人这样看起来极端可恶的事情。
俞一礼心里清楚,裴向锦和自己本质上是一路人,只不过在同样的问题面前,自己选择的是逃避,而裴向锦却咬着牙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一次聚餐喝完酒,俞一礼没忍住对裴向锦说:“裴队,我有时候觉得你才是那个神经病,要不是我跟你摁住了,你可能都已经疯了。”
“对。”裴向锦带着醉意点头,“你说得没错。”
“有时候真的担心你啊。”俞一礼那时候说,“你说我要是不在,你可咋办啊?”
那时候裴向锦只回头瞪了他一眼,骂道:“你还比我小两岁,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跑。”
“好嘞。”俞一礼一边把桌子上的空酒瓶摆正摆对齐,一边举起酒杯,“好好活着!为了裴队健康长寿!”
“当啷”一声轻响,记忆中的人碰杯立下毫不牢固的誓言,裴向锦手中的玻璃杯,则无力地落到了茶几上。
他低着头,叹着气,有些话说到嘴边还是没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