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的,或者说,她所厌恶急求改变的,是她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她不能,不甘心,只是四大世家一个无关紧要的傀儡。
殷予怀看着梁鹂的神色,知道她应该大概明白了,所以他直接把前面的事情说了出来:“她怕事情败露,当时她已经不能停下了。霍锦月的事情,同她没有太大关系,但是李玉瑶,却是她一手诱导。她怕太后和李家知道了,她会再无出头之日。如若她同太后和李家发生了冲突,四大世家,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她。彼时她已经在深宫,这种抛弃是致命的。”
“诱导李玉瑶?”梁鹂顺着殷予怀的话,轻声说道:“是利用李玉瑶的爱慕,一步步进行诱导吗?不,不仅仅是爱慕,还有扭曲的嫉妒。李玉瑶是李家嫡女,从小被宠爱追着长大的人。她受尽追捧,骨子里一定是骄傲的。但是,她入了宫。入了宫,却得不到宠爱。可皇帝并不是谁都不爱,所以,李玉瑶会嫉妒。爱慕和嫉妒扭曲之下,宋映葭要诱导李玉瑶,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了。宋映葭甚至不用再李玉瑶面前说甚至,只是艳羡先皇后几句,谈谈先皇后和皇帝从前的故事,李玉瑶便会嫉妒得发疯。当时机成熟,当等到了那个时机,宋映葭就能借助李玉瑶,完成计划。”
殷予怀温柔看着她,只觉得他的鹂鹂,实在太聪明了些。
“是因为李玉瑶,所以宋映葭和太后才会成为一根绳上的蚂蚱的吗?”梁鹂想到了自己被太后送给殷予怀的事情,蹙眉问道。她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为什么,我在宫中,几乎没有听过李玉瑶的事情?”
“因为,李玉瑶也死了。”殷予怀垂眸,淡声说道。
“死了?”梁鹂虽然猜到了,但是还是有些绕不过去,如若李玉瑶死了,这件事情,就变得更奇怪了:“李玉瑶是如何死的?”
“因为心病,郁郁而终。”说到这的时候,殷予怀声音很轻,眸色很冷。
梁鹂握紧了殷予怀的手。
“是心病,也不是心病,李玉瑶的心病,是被宋映葭一手养出来的。我寻到了宋映葭屋中的宫人,那宫人说,在母后离世之后,李玉瑶便小病了一场。那时,宋映葭日日都会去探望李玉瑶,她不会去很久,一日大约一个时辰。宋映葭很会说话,哄李玉瑶开心,那时李玉瑶屋内的宫人都很高兴,因为有了宋映葭,李玉瑶每日神色都好了很多。李玉瑶本来也不是身体患了病,所以看着她心情好起来,屋内宫人都觉得,李玉瑶马上就要好了。”
“但李玉瑶,没有再好过。我问宫人,宋映葭当时会同李玉瑶讲些什么。宫人说,宋映葭总是同李玉瑶讲宫外的事情,每每宋映葭讲到宫外的事情,李玉瑶都会很开心。但当宋映葭走后,李玉瑶又会变得失落且忧郁。就这样,过了几月,李玉瑶死了。死的时候,李玉瑶身上没有病,只是唇角紧绷,浑身僵直。”
“宫外的事情?”梁鹂重复了一遍,再抬眸的时候,蹙眉:“宋映葭,心机如此深沉。她日日去探望李玉瑶,同李玉瑶讲宫外的事情,其实是在一遍遍提醒李玉瑶,那个在宫外恣意明媚的李家大小姐,已经没了。宋映葭每提到宫外一次,就在李玉瑶的心上剜上一下,宋映葭要的,就是李玉瑶不断为她曾经所做下的事情悔恨和愧疚,然后用这种悔恨和愧疚,压垮李玉瑶。所以,李玉瑶才会死于心病。杀人诛心,在李玉瑶的事情上,宋映葭没有留下任何破绽。那些宫人,因为李家的庇护,能够得以保持性命。即便李太后和李家如何审问,都无法抓住宋映葭把柄。”
“殷予怀,宋映葭,真的死了吗?”说到这里,梁鹂开始慎重考虑和宋映葭有关的一切。在先皇后的一连串事情之中,宋映葭所展现出来的,是绝佳恶毒的心机,这样的人,如若不死,日后定有大患。
殷予怀望着梁鹂,摸了摸她的头:“鹂鹂,同宋映葭这般的人搏斗,就不要妄想用谋划和心机,越是直白,越是有效。最直白最有效最能够扼制她的,便是直接夺取她的命。是书青,亲自杀的人。”
梁鹂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她直直看着殷予怀。
殷予怀眸色温柔了些:“一定要说吗?”
梁鹂刚想说她其实也没有那么想知道,就被殷予怀轻轻亲了一下。他只是吻了一下她的唇角,并没有更放肆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