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野采菊说的是末广铁肠。
在任何时候,只要需要,不管是否属实,条野采菊都可以无所顾忌地以末广铁肠作为挡箭牌。
又因为末广铁肠正好刚刚说他想以《雪中梅》为名写一本小说,条野采菊会提起作为同事的黑发军官就是更自然而然的行为了。
然而站在外来人的角度,很难直接评判他所说的是否属实。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能从心跳的跳动和体温的变化听出真相与谎言。
安井七央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有这么个同事,还是敷衍她随口现编出的一个同事。
她都打算开口问他名字了,结果条野采菊来了个回旋镖。
但是凭着那张清秀的脸庞,白发军官还是获得了她最大程度的包容,从沢田纲吉到费奥多尔到现在的白发的军官先生,安井七央完美践行着对长得好看的人宽容以待的原则。
所以安井七央选择了先相信再质疑。
“可惜你的同事好像不在这里。”她说。
小姑娘重心转移,单脚踩着厚实的土地,身体倾斜的弧度恰好越过条野采菊的身躯,她又一次看见了只留下空荡荡门框的院墙,门板可怜地躺倒在灰尘里。
院子里站满了人的时候,那静止的院墙只是背景板,但排开活动的生命,视野涵盖的范围只容纳着院墙和门框,安井七央莫名品出了荒凉的意味。
可以确信的是,条野采菊身后空无一人。
收回视线,安井七央又瞟了眼他的流苏耳坠。她没有任何刻意去看那里的本意,只是游离之时,无端就被晃动着的耳坠攥住了。
真好看。她想。
条野采菊说:“他马上就到了。”
末广铁肠的出现紧接着他的论断,像是写数学证明题的因为所以一般衔接流畅。
因为条野采菊说他马上就到了,所以末广铁肠就真的到了。
军靴下连着尘土,灰尘颗粒因为他的踩踏肥东。踏过孤零零立在远处毫无作用的门框,末广铁肠眼尖,瞥见了墙边成对爬行的蚂蚁。
他蹲下挺想观察一番——前提是眼前没有更需要他观察的事物。
一眼望过去,末广铁肠见到的人很多,十多个,除了条野采菊没有一张脸是熟识的。
萍水相逢的印象也不曾有过。
身后的窟窿是条野砍的,不用交换信息,他已经确认了这点。
条野采菊抵达时就退出了实时的语音聊天,之后就没再和他们联系,末广铁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或者说,因为条野采菊完全没有传递任何信息,他几乎已经先入为主地以为现场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末广铁肠伸手拽了拽帽檐,象征着军方的墨绿色军帽更加稳固地粘合着他卷翘的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