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想了很多,他看到长门坐在门边低下了脑袋,看那个女孩缓缓蜷缩在一起的身影,他忽然联想到很久之前半夜下班回家看到被丢到垃圾桶边的玩具熊一样,她这么努力或许只是在努力寻找着自己没有被挚爱之人丢弃掉的证据吧。
想到这里楚安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突然被什么击中了,一种沉闷的痛感从心底袭来。
是有些感同身受的了吗,他想。
就像自己从原来的世界突然来到这里一样,在无数个夜里他也曾经崩溃过,对着陌生的街景发呆,看到和记忆中相同的店铺名称会哑然失笑,然后笑着笑着怎么就哭了呢。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让自己要来到这里,是他做错了什么,还是天意如此呢。
其实他大可站在这里大喊一声长门我在这,然后看着那个女孩而且肯定会惊讶到抬起头飞快的转过身连眼泪都会忘记擦像个小狗一样欢快的跑过来吧。
但是楚安不想这么做,他走进雨里,明明刚刚还是为了躲雨才躲在屋檐下,可现在他只想自己走过去,他想告诉长门也会有人冒着大雨来找你,她的指挥官没有抛弃她,她是被人深爱着的舰娘。
是啊,尽管这么做挺幼稚的,但他还是想带给长门她所期望的幸福。他甚至没想好自己面对长门时应该说些什么,可心中难以遏止的冲动让他冲进雨幕里,去接近,去触摸他的婚舰。
“陆奥吗,刚刚地很滑,吾刚刚不小心摔了一下,别看这样但是吾一点事也没有哦,不用……”长门背着身用衣袖抹了抹脸揉了揉眼,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回过身来。
可看清了来人长门忽然发现这冒着雨走来的家伙不是陆奥,尽管雨下的很大,他的头发被雨水打乱,可那张脸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是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的爱人。长门微微张开的小嘴和话语停滞在半空,转而用力地抿在一起,眼眶颤抖着,泪水从瞳孔间溢出。她扑到楚安身上,小小的手臂死死的圈住他的身体,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嚎啕大哭起来。
楚安怀里的女孩微微颤抖着,“汝,汝不要再丢下吾了。”长门把头埋得很低,似乎要把脑袋埋进他的胸腔里。
你很难想像这么一个舰队的最高统帅,重樱信仰的神子,一个在外人面前近乎完美的舰娘,可现在她却倒在你的怀里,变成了一个受尽委屈的爱哭包。
而这最为柔软毫无防备的一面她也仅仅只会让你看到,因为她相信你,她能哭的地方只有被子里和指挥官的怀里,她相信指挥官不会抛弃她,不会让她再一次感受到那份冰冷的悲哀。
抱着怀中微微颤抖的长门,她在游戏里的那句誓约台词从楚安记忆中涌现出来。
她会告诉你若战争的彼端,不是吞噬一切的白光,而是你温暖的怀抱…对现今的我来说,就已经别无他求了。
白光和……温暖的怀抱吗。楚安记起来那是原子弹的白光,是长门历史中最后的归宿。
她是世界上第一艘拥有410毫米主炮的战列舰,是重樱心目中除了秘密建造的大核以外的最强战列舰,她重樱的军魂,重樱的荣光以及重樱的辉煌。
她生来便背负着这一期望,就算被战争结束后白鹰拖到实验场上被原子弹当做靶舰轰炸也不曾屈服,当第一颗原子弹在她的头顶爆炸,炽烈的白光吞噬了她。可她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倒下。
人们惊讶于她的韧性,于是他们在水下引爆了第二颗原子弹,这一次她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因为爆炸连续的冲击开始变形折断,海水撕裂伤口倒灌进去,她也不曾放弃,就像她不曾放弃等待指挥官回来一样。
她还是没有倒下,这次爆炸对位于爆炸中心的长门号只造成了右舷5度的倾斜。她默默接受着审判,尽管这时她已经被重樱从海军除名,重樱已经败亡。
白鹰走了,只留下她抱着残破不全的身体留在那里自生自灭,她已经没有家可以回去了。她独自在海上漂流,慢慢地感受着身体的碎裂,五天五夜之后,她沉没了,钢铁沉浸在冰冷海水里发出最后的声音,那是她哭了吗。
那天的海水很冷,冷的她无法忘记这段回忆,被人遗弃的感觉是那么悲伤。今天的雨也很冷,可这次她却等来了楚安怀里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