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娣离家最近,也最后走,她拉着婉儿的手问她什么时候走,“得空了去我家坐坐。”
婉儿算着她也过来六天了,又正是母羊产崽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忙,就说这两天准备回去,“你忙你的,别想着招呼我,我也不算是客,别客气。明年你们都去我家玩,我们村有个比瓦湖还大四五倍的湖,湖边是芦苇荡,秋天能捡鸭蛋和鸟蛋,特别多。”
盼娣应好,也只是口头答应,她和莺娘都是一个人,家里哪离得了人,木香更别说,饭前饭后都有人找,她更脱不了身。
她回去了一趟,又提了两盘血肠过来给婉儿,让她带回去给她公婆尝尝。
白梅走到村中间跟莺娘分开,她跟朝宝带着孩子穿过临河的房子往后走,只剩两个人了才谈起木香,“她也是厉害,今日一见她像是改头换面了。”
白梅心里的感觉很复杂,死了男人的寡妇嘛,通常的印象就是身上灰扑扑的,面上哀怨,缩手缩脚的。这话说出来挺像看不得人好,但这的确就是她以为的木香的生活,今日去她家里一坐,震得她有些失神。就像你一直可怜的人,站她面前了,你意识到你才是需要被可怜的。
缩手缩脚的就成了她,白梅甚至心底生起了自卑。
“官气养人,哪还是寻常的寡妇能比的。”朝宝没察觉到白梅的异样,看儿子小跑着进屋喊爷奶,插腰道:“我们也好好干,往后不会差的。”他也是打心底里佩服她们这几个从中原过来的姑娘,各有各的厉害,共通的都有一点,勤快能吃苦,韧劲还大。
“先说你,你嫁给我顶起了整个家,忙里又忙外;盼娣和莺娘都是一个人过活,也是忙里又忙外,盖了房养了牛羊,喂着两三百只羊还有空要熬麦芽糖卖,怎么看着像是不知道累似的。”他掰着白梅的肩膀唏嘘,“有时候我觉得你没有我也能过得好好的。”
白梅露了笑,“我们中原的姑娘都厉害,你捡了大便宜了。”
可不是嘛,中原的姑娘都厉害,木香厉害,一个寡妇管了两千多人,还治得服服帖帖的。
“木香管了两三千人,蜜娘收服了大几万只蜜蜂。”朝宝哈哈大笑,“子子孙孙,再有几年,养的蜜蜂恐怕比漠北的人还多了。”
“蜜娘是我们几个人里最享福的。”白梅进了屋摘掉羊皮手套,有冻疮也有皲裂,“人家的手像是二八的小姑娘,一个疤都没有。”
朝宝脸上的笑变得讪讪的,这就显得他没本事了,只能说往后的冬天他洗衣裳,又打哈哈说巴虎以前的脾气有多臭,“不少人以为他这辈子要打光棍了,路上遇个姑娘恨不得离他两里远。”
……
阿斯尔和婉儿选了个有日头的好天带着两个孩子回家,走时对来送她的盼娣和莺娘说初冬给她们送咸鸭蛋。
“我跟蜜娘学了腌咸蛋,想着你们离不了家,往后我来接我阿奶的时候给你们送咸鸭蛋。”
“好,你们路上慢点,小心着点。”
“你们都进去吧,外面冷。”阿斯尔只露了双眼睛在外面,说话也瓮声瓮气的,他指了指雪里打滚的山狸子,“大兄,今年要是生小的了,送我两只。”
“说不准要回山里。”巴虎含糊其辞。
“你家小斑生的。”阿斯尔点明了,“它总不会带着崽子回山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