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昭不算太过于紧张,穿着跟平日一般的襕衫,天亮时分辞别众人,跟着太学里参考的数十位学子进宫。
进宫后照旧目不斜视,跟随专人进了殿内,数百人站在那里,却鸦雀无声,微微低头,不敢观官家的容颜。
殿上有宰臣站在御案后,案上是这次前三甲的卷子,用牙篦一份份点读完毕。
宰执立马上前来,立于西向,将卷子拆开,看到名字后,运气声音洪亮道:“一甲,裴恒昭,太学。”
边上立着的乌泱泱一片的士大夫,立马踮脚来看,只有六七位专门的卫士嘴里其呼,“裴恒昭——”
余音绕梁,殿内回旋着他的名字,他们又呼了两遍,才止住,此为传胪。
等到一甲的几位进士名字皆喊遍,裴恒昭携几人不卑不亢从众人中走出,立于大殿的中央。
他身材颀长,又生得丰采高雅,在一众学子里头,宛如鹤立鸡群,倒是让大家都多看了几眼。
待他们走上来,卫士便走过来,询问他,“进士籍贯和父名,烦请告知。”
“籍贯杭城,家父裴晔。”
裴恒昭说完后,上头的官家闻言,不怒自威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对边上的宰臣说道:“没成想,裴晔的儿子倒是比他自个儿有能耐。”
宰臣也笑,“看来裴晔后继有人。”
两人说笑时,底下众人齐声道谢退下,留裴恒昭独班谢恩。
边上有人喊道:“…,状元裴恒昭,赐进士及第。任于司农寺少卿,为期一年,年后再择期通判。”
裴恒昭面色如常,心中却颇为不解,还是低头叩谢。
“起来吧,让我瞧瞧。”
官家的声音威严,他越瞧越觉得这个状元选得好,至少堪为大用。
让人将他的卷子拿过来,又细细看了一遍才道:“观你的卷子,言之有度,当为片石韩陵。瞧你人能称为荀令留香,这倒是有些斗南一人的风范。”
官家一番话,让底下人都忍不住附和,而后他自己又转了话锋,语气沉沉,“听闻你看了不少农桑之书,也知农桑事务,去了司农寺之后务必多听多看多思,年后考校,通判必然为上郡。”
官家凝视着他,宛如看自己手头正得用的一把利刃,眼里是欣赏。
太学出来的上舍生,所有的卷子都是他一一看过的,更遑论那场上舍试,关于水患重建的言论过于新颖,他连夜传唤安平入宫密谋。
便是今日裴恒昭不得状元,前三甲里都会有他的一席之地,至少这么多人里,实施起新政来,还是他看上去最为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