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人活一世,总有不得不担负的责任。
只是午夜梦回,她还是常常会梦见那日草原上阿干的声声质问,享受过自由的灵魂,又怎能忍受做回男人的笼中鸟呢,终究有些意难平……
“母亲当年,也是心甘情愿的吗?”
替蓁儿将小鼻子盖好,她忽地轻声问出声。
师莲央走近来,看着摇篮中熟睡的小女婴。
她不置可否:“公主要比夫人幸运得多。”
同是做男人的禁|脔,起码天子还肯为了公主让步。而先帝口口声声爱贺兰夫人,却从未真正为夫人打算过,甚至曾想在他死后令夫人殉葬,生生世世地陪伴他。
虽说先帝死前似是后悔了,却被何太后与群臣利用,将夫人活生生钉在了棺椁里。
据说,那日夫人连丝毫的反抗也未有,很平静地接受了命运,唱着家乡的民歌在棺椁中死去。
死前遗愿与前夫合葬,也被薛氏族人嫌脏。
这些事,虽是陆韶说与她的,但师莲央每回想起,仍是不免震撼。
曾经那般明媚鲜艳的女子,终究也避免不了如霜花凋零的命运。
她不好与薛稚说这些,飞蛾扑火的人,有她一个就够了,她更希望薛稚能活下去,他年龙驭宾天,又焉知失去的不会得到呢。
遂笑着转了话题:“这是公主和陛下的孩子吗?生得很漂亮呢。”
薛稚摇摇头:“这是我在塞上时捡的一个女孩子,她叫蓁儿。”
师莲央又唱起那首《贺兰雪》轻摇着摇篮助婴孩入眠,眉眼间氤氲着温柔的笑意,于下射的夕阳金光中,折射出母亲一般的慈爱。很快,就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
师莲央道:“我给公主跳一支舞吧,我要脱籍了,您和陛下大婚的时候,我怕是不能来宫中献艺了。”
“这支舞,叫做《玉腰奴》,我只跳给公主看。”
她在淌进殿中的流金夕阳中翩翩起舞,舞姿轻盈,舞影凌乱,如一只自由的蝴蝶,又像浴火而生的红莲,邀天地万物都为她歌唱伴奏。
很久之后,薛稚才知道,玉腰奴,就是蝴蝶,在梵语之中,是自由灵魂之意。
京中的叛乱很快被平定,除逃往三吴的陆氏父子之外,王逊等乱党都被投之大狱,夷三族,其余族人流放塞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