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人从府外过,只听得木鱼声声,梵音阵阵。
初时,三五路人私下悄言,是艳羡感伤之意。
先皇后得君如此厚爱,当不枉此生。
只是可怜,帝王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两茫皆不见。
然而,从建武二年秋开始,随着阳关处龟兹再度犯境,西北边地接二连三传来战报,然天子却仍在闭关不问政事。
民间虽不知其里,朝臣却因朝上是战还是和吵得不可开交,又因天子久不出府,皆又微言。
十二月里,大司徒裴朝清一脚踢开了齐王府大门,交司徒印章,奉官帽,只言辞官隐退。
“不是主战的吗?你走了,谁挂帅?”李慕从樱桃树下起身,袍服玉革未佩,空荡阔拓,人影萧瑟。
只伸手抚过印章,还给裴朝清,忍不住掩口咳了两声。
一入冬,他的宿疾便发作。
“已经错了最好的战机,又是只能驱逐不能屠。”裴朝清看着对面人苍白面庞,转身扫过王府中皆是一派出世之物,面色便依旧难看,“你到底在做什么?便是这般,阿昙也没法回来。你借守丧为名能避开选秀一时,避得过一世吗?”
“罢了!”裴朝清长叹道,“为国祚与臣民,你立后纳妃吧。君王,总是要子嗣的。”
“裴家儿女,从来明事理,亦不会拘泥情爱。”
“你们,果真是亲兄妹。”李慕抬眸望裴朝清,“但,我会!”
冬日夜空,又开始落雪。
裴朝清一时无语。
“准备准备西征吧。”李慕笑了笑,“朕候大司徒凯旋而归。”
建武三年暮春,风雪退尽,日光正好。
大司徒裴朝清奉皇命,领五万兵甲出京畿,西出阳关抗击龟兹。
主和的西北高门心境反复了几回。
初时是因为先皇后丧期已过,天子终于回了太极宫,他们可以名正言顺送人入宫阙,自然满心欢喜和期盼。
却不想突逢战事吃紧,朝廷上下皆盯在西北线上,天子一句事有轻重缓急,便不轻不重地又一次避开此事。他们心下难免不虞。
而眼下裴氏再次领兵上战场,他们分析利弊,想着已经错失战绩,遂也不曾派出精锐,按皇命抽去的兵甲皆一般尔尔。只一心盼着裴朝清战败,再送精兵强将上去。
然而这一战,从出发到捷报传来,不过大半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