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就这样安然无恙地度过了。
裴渡还发着低烧,伤口未愈,又无家可归,桑洱就默许了他住在这里。反正,她也要在泸曲城休整几天,走的时候,再顺道送裴渡出城就行了。
裴渡醒来后,喝了点稀粥。粥上洒了葱花和碎肉末,他明显是饿了,吃得有点急,喉结上下滚动,很快碗就见了底。
进食后,他的脸庞浮现出了淡薄的血色,精神了很多。满足地舔舔唇,小虎牙就在口中若隐若现。
这一幕莫名让桑洱想到了那一只时不时会来昭阳宗的校场晒晒太阳,扑扑小鸟,野里野气的野猫。
但不可否认的是,裴渡比那只四处安家、还不亲人的野猫要安分守己多了,一副让他往东就绝不往西的模样。似乎自知寄人篱下,吃桑洱的喝桑洱的,来到第三天,彻底退烧后,裴渡就很主动地问桑洱,自己能为她分担什么了。
正好,桑洱刚磨好了墨,她的符咒在这一路消耗差不多了,正准备多写一沓备用。闻言愣了愣:“干活?不用了,你背上还有伤口呢,万一扯到了怎么办。”
裴渡反坐在木椅上,两条长腿岔开了,长长地伸到了桌子底下。因为伤口在疼,臂弯没法横平放在椅背上,便只将手指搭在椅背上,下巴抵着手背,从下方看着她:“可是,多活动活动,才恢复得比较快呀,不是吗?”
他说话的口吻很特别,带了些撒娇似的、懒洋洋的尾音。
桑洱觉得也有道理,就点头说:“那好吧。”
裴渡高兴了起来,跨下椅子,跃跃欲试道:“你是不是要写符咒了,我帮你写呀。”
“你会写吗?”
“当然了,我可是识字的。”裴渡不着痕迹地强调了一句,来到她身边:“我照着你前面写的不就好了?”
桑洱一想也是,就将笔交给了他:“那你先写吧,我去找小二借个厨房熬药。”
“嗯。”
当然,她从小被谢持风管着默写,书法也是不差的。但是,符咒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同于追求整洁美观的书信。威力的大小,全看使用者的灵力,和字体的工整与否无关。
裴渡不管是站姿,握笔、还有笔下的一撇一捺,都仿佛是最严格的夫子教出来的。端着姿态,写得极慢,仿佛还有些紧张,微微抿着唇。
如果这不是一沓黄符,桑洱搞不好会以为裴渡在进行一场准备已久的考试——展示他的字多好看的考试。
桑洱看了一会儿,说:“裴渡,你把墨砚移过来吧。”
裴渡的目光微微一闪,小声问:“是我写得不好吗?”
桑洱摇头,实事求是地说:“不会啊,你的字很好看。我们一起写,会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