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一箭射来时,贺希格等人还未回过神,直等那一箭钉裂了脚下的石板,又从四面八方接连跃出不少人影,瞬间将这伙琉铄使臣团团围住,众人这才回过神,瞬间乱作一团:“你们要干什么?”
可那支凌空射下的箭矢却如同一道指令,惊醒了一树的鸟雀,潜伏于中庭四周的影卫拔刀上前,转眼已朝众人聚拢来,手起刀落,附近的惊叫声一时此起彼伏。
有影卫瞥见贺希格从怀中取出响箭,立即飞扑而下,一刀朝他割来。贺希格急推几步,电光火石间响箭已出,一声尖锐长啸刺破满城的寂静。下面等候在城门旁的琉铄护卫军闻风而动,知道上面多半出了什么意外,立即朝着中庭赶来。可是随着那一声响箭升空,影卫也在同一时间割下了贺希格的头颅。
这样干脆利落的行事作风,与先前在金陵官道旁埋伏的玄武部手下一模一样。
其余琉铄使臣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他们这一路来因为番邦来使的身份,到了哪里,接见他们的地方官员都对他们礼遇有加。如今眼睁睁看着贺希格的头颅在地上滚过几圈落到脚边,一低头就看见那人头上狰狞的死相,一时吓得心胆俱碎,四肢瘫软在地,一动都不敢动。
底下响起一阵马匹嘶鸣,山脚下的狼卫已与琉铄的护卫军动起手来。
闻玉当机立断,将身后长剑从布条中抽了出来,随即那剑在手中凌空一翻,三尺青锋在她手中好似涨出三丈剑气,凡剑风所到之处,无人敢迎其锋芒。众多影卫纷纷后退,见到她手里的长剑,无不面露错愕。
站在高台上的老人垂眼看着底下的动乱,见女子手持闻道,一招丘山陷已有七分大成,那柄闻道在她手中,如挥毫泼墨,一剑斩出,瞬间劈下半面雕栏。硬生生从玄武影卫的包围圈里撕开了一个口子,整个玄武精锐,竟无人敢挡在她的面前。
她几步跳上中庭栏杆,拉着身后的白衣男子,脚尖一点便朝山下掠去。一早看准了一匹狼卫□□白马,方一落地,便绕到那马跟前拉住了缰绳,翻身将那马上的重甲狼卫一脚踹下马,随即腰身斜出,朝着白衣男子伸出手,一把就将他拉到了马上。
卫嘉玉跳上马,刚在她身后坐稳,便听身前女子一扯缰绳问道:“会骑马吗?”
“会。”
闻玉听见这话便笑起来:“我哥哥真厉害。”
她勒紧了马绳,将马头一调,望着围上来的其他狼卫,目色一凛:“不过,接下去你可得把我抓紧了。”
兰泽山主站在高台上,远远看着那人仰头朝着这个方向最后看了一眼,随即狠狠一踢马腹,便朝北边的山坡上跑去。他目光微动,像是恍惚间看见了二十多年前,那个一身黑衣纵马冲进山城的年轻弟子。
那时少年半身是血,不顾眼前一众白虎狼卫阻拦,几乎要跃马冲上中庭。不过最终他只骑马站在山下,目光越过重重飞檐落在主殿的高台上,神色中压抑着说不清的怒气,仰头望着他高声道:“金九宵已死于我手,白虎令也归于囊中,如今你可是满意了?”
仔细想来,那是他们师徒决裂的开始。
城中的白虎狼卫没想到闻玉竟会往山里跑,也连忙朝林中追去。
这小山城原本便是在一片群山绵延之中,山路蜿蜒狭窄,即使是骑马缓步走在山间也极为艰难。可那纵马跃溪的女子,双腿紧紧夹着马腹,身后带着一人,一路横冲直撞地朝前闷头冲去,不管不顾竟是一路穿过了重重深林。
狼卫一身重甲,骑在马上远不如她身姿灵活,渐渐便跟不上了。只有秦蔓一身红衣,身后跟着几个玄武影卫,背着箭囊,一路紧追不舍。
卫嘉玉坐在马上,只感到迎面而来的风如冷刀,几乎能割开皮肤。他手中紧紧攥着马绳,感觉一不小心便要从马背上被甩下去,同时还在心中飞快地合计着接下去的计划。
兰泽究竟是如何发现了他们的身份?闻朔究竟是否在城中?悬城内的阿叶娜有没有收到城内发出的信号?
“想什么呢?”闻玉将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又按紧了几分,侧身避开了迎面而来的一根树枝,头也不回道,“放心吧,在山里没人跑的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