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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迷途羔羊(1)

到地方工作后,一切全部得靠自己,上级组织的关心不过是个形式,而自己反而被选调的包袱所累,明明努力工作,勤奋学习,却又不能真正完全溶入。

…..

8月中旬,戈冰剑突然接到地区公安处政治处通知去井冈山开会,一打听,原来是政治处组织他们这些新安地区的选调生到天下第一山--井冈山去接受革命传统教育。

井冈山地处湘赣两省交界的罗霄山脉中段。是驰名中外的革命圣地。1927年9月29日,主席率领湘赣边界秋收起义保存下来的武装部队到达永吉县三湾村,进行了有名的三湾改编后,就上了井冈山,创建了中国第一个农村革命根据地,开创了“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革命道路。井冈山被誉为“中国革命的摇篮”、“人民共和国的奠基石”、“天下第一山”。

这次活动是由干部之家政治处组织的,戈冰剑便打了个电话给彭烈豪,问他什么时候出发,彭烈豪也很高兴,说:“我们总算是有人关心有人痛呀。到时我们一起去,你先回太和来,我借一部车,自己开车去,怎么样?”

“好啊,再好不过了。”

两人经过一番奔波,驱着一辆借来的吉普车到达井冈山。

这个时候,戈冰剑才准确地知道新安地区这三年总共分配了13个公安选调生,95年第一批5个,96年第二批5个,97年第三批3个,新安地区三年13个,占当初公安部那个文件里计划三年选拔的100个的13%,这13个当时组织上认为的“99朵玫瑰”,虽说在同一个地区,但彼此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有些甚至还不认识,但听说过。

在井冈山一家条件环境还不错的宾馆里,13个“同病相怜”的兄弟们第一次认识了,大家都有些激动和开心。戈冰剑扫视了一下其他十二个人,除了他们这一批五个,第二批的刘煜本他认识,分在绥川,他跟戈冰剑是正宗老乡,南大生物系毕业的,当年在昌都的时候吃过一两次饭,没有想到他也殊途同归了;王佑磊,分在兴安,也在政工科工作,去昌都的必经之路,遇到戈冰剑去昌都出差就常常到他那去“骚扰”吃顿饭;再就是刘仁源,毕业于华东政法大学,精干高瘦的,很是精神,分在晥安县公安局,在城关分局工作;刘智荣,在清源区刑警大队工作;还有一个晚两批的咏丰的欧阳大侠,之前主动跟戈冰剑打过几次电话,这次算是见到真人了,井冈山的刘翔阳,他大学同班同学现在也在公安厅工作的刘翔洪的亲弟弟。

看来政治处也是用心良苦,借这么个接受革命传统教育的机会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让大家谈谈作为优秀大学生从警的感受和体会,并教导大家要吃得苦中苦,要正视现实,好好干。

当天下午,座谈会在井冈山一家宾馆举行。

地区公安处政治处来了一个副主任,姓王,三十多岁的样子,而当年的那个刘副主任据说到信访科当科长去了。

王副主任说:“这一次的座谈会局领导还是比较重视的,委托我来看望大家,座谈会的目的是给大家一个机会交流交流,谈谈认识和体会。希望大家能够畅所欲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戈冰剑不免心里想,这种座谈会也许在其他地区是没有过的,但就来一个副主任,说起来也就是一个副科级干部,未免有点雷声大雨点小吧,即便这些人心里有点想法和体会,关键是领导要能够听得到啊。

开始发言了,或许是因为有地区公安处政治处的领导在,大家起初不外乎是谈自己如何在这个警察的世界里,履行起了一个人民警察的职责,克服了语言不通、夫妻两地分居、生活条件差、地方排挤等重重困难,艰难地生活和工作着,尽可能地发挥着自己的特长、优势,踏踏实实做人,认认真真做事,取得了或大或小的成绩。

听得大家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是在为自己表功还是发牢骚?有些模糊。

终于还是以敢说敢做的刘煜本放了头一炮,他已经是绥川县于田刑侦中队中队长,副股级,因为他知道组织会议的王副主任老实本分,且不多事,就说:“大家还是说点实在的吧,都是同病相怜,难得政治处关心我们,我们也就趁这个机会诉诉苦,发发牢骚,也未尝不可,我们也相信王主任不会打小报告的,对吧。”

“对对对。”大家一致认同,慢慢地就放开了。

“王主任,反正是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啊,我们就局限于这里说说,你也就不要报告到领导那里去。我认为呀,我们就是一群傻瓜,傻到家了,真的以为上级的红头文件有用,其实没用。”余振强首先发言:“这几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估计大家都有同感,跟做孙子差不多,可结果呢?谁会同情你,又有谁真正来关心你的成长?我现在才发现我们是多么的幼稚,试想一下,如果当时没有那个红头文件,我们会下来吗?或者只是说某某县局到大学招聘警察,你会下来吗?如果调查100个大学毕业生,我想,有99个大学毕业生会回答否!”

余振强跟戈冰剑一批,依然在派出所,普通民警一个。

“我这么些天来,总在考虑一个这样的问题,当初我们众里寻它千百度,走了选调这条路,为的也是实现人生价值,去圆所谓的英雄梦,希望有所作为,建功立业是我们这批大学生投身公安事业的基本动因,但到头来,我们大多数人仍然是一无所有、一无所成,是我们技不如人?是我们素质差?还是……”96届的王佑磊牢骚道,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政工科的副科长,副股级。

“我如今才知道,所有的道路,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选择的结果。有什么样的选择,也就有了什么样的人生。有什么样的职业选择,就拥有什么样的职业生涯。今天的现状是几年前选择的结果,我只能苦果自吞啊。”说话的是96届刘仁源,晥安芙蓉分局的普通民警。

“工作了这么两年,就一直期盼组织的重视、关怀和厚爱,可等来等去,没有一点反应,惟一有反应的是当初局里的人有些议论,自己很快被大家所认识了,至于组织上有否计划和具体措施来培养你,天晓得。”97届的欧阳大侠愁容满面:“大家都是一个人在异县他乡工作的,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更没有任何社会关系,现在才明白白手创业的艰难,尤其是在基层这种最讲究关系的地方,没有任何关系去从政,简直是在开国际玩笑。”

“在座的谁不是这样想的和做的呢?想我们不惜背井离乡选调到基层来,的确是想成就一番事业。但是,有几个人相信我们是真心想干事业的?而且奇怪的是,这些年为什么总有些人在排斥我们,甚至恶意诋毁,不要说关心,就连起码的、表面上的文章都没有,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蔑视、不屑!比如我吧,明明县里一开始就不愿接受我,等到省厅还特意到县里做了工作,县里就不高兴了,认为我找省厅来压他们,后来干脆就把我丢到乡下派出所,工作的时候干脆就把我晾在一边,好像没有我这个人存在,即使让我做,也是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那份滋味,有谁能懂?那个时候,我的确非常痛苦,非常难过,我想到了离开,我不知道自己的明天会怎样?这样干下去究竟哪一天才会有个头绪?直到去年,地区公安处见我能说会写会画,就把我借到政治处去了,在政治处干与在县里干,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但这种借调人员的尴尬身份,又使我不知道这何日是个尽头?”陈峰几乎要声泪俱下了,令在场的人联想自己的情况,无不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