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还是三兄考虑周到。”卢承业恍然大悟,赶紧向其三兄行礼称赞并接下信件即刻转身下去督办。
半月过后,西市平准令卢承悌写给河东王李承德的信件终于在马不停蹄下抵达了长安。不知是否是命运的召唤,在这封信件抵达长安的当日,李承德正好在西市平准署里与平准丞洽谈商事。送信的驿使风风火火地跑进平准署,将信件呈给平准丞,平准丞看了信封便直接把信件又转呈给了李承德。李承德狐疑地接下信件,刚打开看了两眼,便立马喜上眉梢,转身就拿着信件离开了平准署,快马加鞭直接奔回东宫。
当李承德快步赶到东宫崇文殿的时候,皇太孙李承宗正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坐在桌案前发着呆。见此情状,李承德先是收了收嘴边的笑意,又摸了下他藏在前襟里的信件,继而向李承宗拱手行礼问安。
李承德的声音将李承宗的思绪从千里之外拉了回来,他正欲回应,不巧一阵微风吹过,将桌案上摆放着的一张画像吹落在地上。李承德上前一步将画像拾起,原来这是李承宗之前偷偷用竹炭笔绘成的程子芩的画像。李承德微微一笑,将手伸到胸前拿出前襟里的诗作一并呈递给李承宗。
“这是?”李承宗看着诗作问道,同时又将程子芩的画像轻轻折起放入袖中。
“这是回扬州去探亲的平准令卢承悌举荐的扬州诗者唐宛的新作,长兄看看,这篇可否算得上是当世佳作?”李承德说道。
李承宗的嘴角扯出一个勉强地笑,在李承德一再的坚持下,他拿起桌案上的诗作念了起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李承宗念罢,站起身缓缓走到窗旁,抬眼看向殿外,幽幽地问道:“你说这位诗者在作诗之时可是在怀念远方的故人?”
“隔千里兮共明月,应是有望月怀远之情的吧。”李承德笑道。
李承宗笑了笑,忽然他的眉心一蹙,似乎发现了什么,他缓缓抬头看向远空自言自语道:“既是如此深情之人,又为何要做出绝情之事呢?”
李承德张了张嘴,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顿了顿,走到李承宗的身边,明知故问道:“长兄近日可有皇嫂的消息?”
“唐宛,大唐程菀,孤早该想到的。”李承宗又喃喃自语道。今日虽是他第一次看到“唐宛”的亲笔字迹,但却已不是他第一次听到“唐宛”这个名字。毕竟早在月前就已有不少署名为唐宛的诗作流入京中,只不过现下的扬州和益州一样,优秀文人与诗作众多,而自从程子芩离开长安后,李承宗对于舞文弄墨之事就提不起什么兴趣,所以,此人才一直未引起他的注意。
李承宗笑了下,转过头看向李承德,脸上挂着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神色,眼中之前已消散的光亮又重新聚了回来。他想了想,问道:“卢承悌想为这位唐宛举荐什么官职?”
“扬州市丞。”李承德答道,“据卢承悌所言这位唐郎君虽是一介商人,但他不仅文采斐然,在行商之事上更是颇有见地,深得当地官民与商贾的推崇。故扬州长史卢承业有意破格录其为市丞,以佐市令总管扬州市集交易之务以及沟通扬州与京中的通货贸易之事。”
“市丞?”李承宗不禁嘴角一提。从正三品女尚书退居到从九品下扬州市丞,不得不说程子芩就是有令他叹为观止的本事。
“未尝不可。”李承宗笑道,他走回书案前坐下,轻触着纸上程子芩的笔迹,随后提起毛笔亲拟教令。李承宗不仅随了卢承悌和卢承业的心愿,同时还将他们的长兄卢承庆从民部侍郎越级直接拔擢为尚书左丞。“天下商事,扬一益二,现如今高昌之扼已解,想必也到了我大唐开始大力发展商事的时机。”
看着李承宗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李承德想了想,问道:“长兄可需要我前往扬州一趟?”
“不必。”李承宗一口回绝。他放下手中的毛笔,看向李承德,双眼露出异常坚毅的目光。“如此重要之事,孤自然当亲自前往。”
李承德会意一笑,这次换成他的脸上挂上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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