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情绪开始了受她掌控?
他的神色晦暗不明。遣散后宫,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后宫妃嫔连想都不敢想,他都不知,她如何敢堂而皇之的向他来要求。大抵是看出了他对她情感上的放纵,仗着他过度的恩宠,进而变本加厉,得寸进尺罢。
“你当真容不下她们?可是之前,你们不是还姊妹相称,相处的还算融洽?”
闻言,文茵就笑了:“不与她们相处融洽,我又怎知有些事情是不可妥协的。就譬如,哪怕待她们再好,她们还是心心念念惦记着我的夫君,这要我如何能忍得了?”
柔柔婉婉的夫君二字入耳,他就难以再硬起心肠。
“那就索性允了朕之前所提,你与她们眼不见为净。”
“此话我之前解释过了。在我这里没有两全其美,望圣上周知。”在他皱眉开口前,她又柔缓声道,“我并非不知圣上为难,祖制、前朝阻力、民间流言等等阻力,将会给圣上造成不小的困扰。但是圣上并非任人辖制的皇帝,却是乾纲独断的帝王,这些阻力对圣上而言,并非是不可抗拒的。关键只看圣上愿不愿罢了。”
朱靖没有再言语,高大的身影立在御案旁,一言不发的静看着她。
文茵却不再看他,也不着急再开口,只是转而环顾着这金碧辉煌的勤政殿,细细的观察着。
白玉阶,金龙柱,飞檐斗拱,庄严巍峨。
这座华丽宫阙,不知经历了几朝几代,也不知有多少朝臣年年岁岁的过来朝拜。她的父亲曾站在过这里,她的大哥曾也站在过这里,还有诸多的人。为天下百姓呕心沥血,也为自家权势勾心斗角。
当然,也曾有人站在这里,却是只为了她。
“若我不在意圣上,那便随圣上三宫六院,今宿永和宫,明幸延禧宫,随你宠幸哪个我都可以做到视若无睹。可我若在意了,那哪怕圣上多看旁的女子半眼,我都心中郁郁,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朕……”大抵是头回听她如此这般直白浓烈的告白,朱靖很难不动容,忍不住朝她走过去两步,“朕也允诺过,不会再碰她们。”
文茵朝后退半步,“我的意思圣上已经很明确了。圣上做好了决定,便遣人告知我一声便可。对了,长乐宫已经修缮完毕,过些时日,我便着人收拾东西,准备搬迁过去。”
听着她不冷不热的话,看着她如此生疏的模样,朱靖只觉得胸口忽冷又忽热,好似有什么在其中狠狠拧过。
他不明白,她这回是怎么了,为何一夕之间变化如此之大。从前他们也不是没有过争执的时候,可每每她脾气过了便会从身后环住他,说些入耳的软话。便是偶尔几次两人冷战时,也都会相互递梯子,很快就和好如初。
那次像如今这般,她不依不饶,不妥协半丝半毫。
甚至都不会与他争吵,反倒是平静的诉说原委,下最后通牒般,让他做最后的决定。就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与他决裂。
“阿茵,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字字句句皆出真心。”
朱靖猛地咬牙,快步跨前过去,直接转至她面前,居高临下的逼视她。
“看着朕,再说一遍。”他强势的目光直逼她眸底,“可就不为朕妥协半分?朕,已退了半步。”
文茵仰眸看过去,一字一句不带迟疑:“圣上已为我退了半步,何不再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