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见月似乎感觉到这世道有些变了。

乱七八糟的事情层出不穷，每次都能让她大吃一惊，但来不及分辨，更加令人胆寒的事情接二连三骤现。

可她现在也没什么时间去考虑其他琐事。沧淼的重担，一点点向这个未经世事的少女靠拢。未经世事？那就利用不多的时间去了解，硬生生地往身上放，往肚子里吞，总能明白吧。

有时候沈见月也很奇怪，沧淼的重任怎么就到了她身上。

可是自己被家人、仙君、朋友们护了这么久，就当报答，也该保护一下生她养她的沧淼。

“今天不谈家国。讲霜泠女君。”喻夜放下书本，站起身在桌子间缓缓走着，用一贯平淡乏味的声音讲着，“霜泠女君生逢乱世，但心有大义，自幼便跟随圣贤学习，饱读诗书，修为高深。十六岁时，霜泠全族死于战争，她在离乱中见到了饿殍遍野，战火绵延的模样，因此立志维护和平，打破不公。因此她走访各地，增长了许多见识，以一己之力带着老弱病残建立了新的部族，许多差点丢了性命的人，就生活在霜泠的羽翼之下。很多忠志之士听闻，前来投靠霜泠，她所带领的部族也越来越强大。后来，霜泠偶然遇到了离散多年的兄长，他同样隐忍蛰伏数年，相认后他时常为妹妹出谋划策，也是个君子。再后来，战火终于要平息，只剩下霜泠所带领的族群和另外一个部族。彼此都向往和平，不愿再看到残暴的场面，但为了长治久安，双方展开一场联姻，为表深切的感情与诚恳，霜泠的哥哥送出了自己的妹妹。之后数百年，再无战乱，人民生活富足安乐。”

故事不长，喻夜很快就讲完了。

说是不谈家国，可处处是家国。

“仙君，我有异议。”沈烨然的声音骤然打破死寂。

喻夜看向她：“请讲。”

沈烨然立刻站起，朗声道：“仙君讲的只是故事前半段，却未曾说结局。最后，霜泠女君一身才华不得施展，被困在四四方方的庭院里相夫教子，郁郁而终。我认为，这是用所谓的家国与道德在框束我们。”

喻夜神色未变，忽然说道：“沈落，你来与她辩述。”

沈见月立即抬头，碰到了喻夜晦暗不明的目光。

因为讲的是先人典籍与史实通传，所以喻夜经常请学生相互辩论来吃透课本，同时也激发出更新的观点，大家都习以为常。

沈见月起身面向沈烨然，用一种不快不慢不大不小的语调和声音说：“霜泠女君之前救助弱势，在面临重要关头时又毅然选择联姻交换和平，何其壮举。”

沈烨然毫不相让：“壮举一定是要牺牲自己吗？为什么一定要用联姻来换取和平？”

“我已说过，这是危急关头。在不同时刻用不同方式维护正义，这一举动是霜泠女君爱民如子向往美好的诠释，因此人们称赞她敬佩她，何况联姻未必是牺牲自己。”

沈烨然冷笑道：“呵，这分明是无理还抢着说理。霜泠女君的兄长也不是什么好人，妹妹之前可以帮着自己扩大名声，就不停地往她身上凑，后来自己有权有势了觉得妹妹太碍事，又能再次为自己争取利益，就把妹妹当成礼物送人。还有，之前信任她敬佩她的人民呢？藏在背后不说话了？”

“请不要说与话题无关的话。”

“借古议今是很常见的话题。明显是教导我们学习霜泠女君，把自己当成筹码送给别人，好给家族争光是不是？”

沈见月不想去只是沈烨然如刀光般的眼神，只好微微撇开，“你的重心偏移了，这个故事是教导我们时刻为家国着想，在合适的时间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对弱势人民的苦痛共情，追求和平，只有将自己的毕生精力投入到理想与事业中才会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何况。”沈见月逐渐低下头，咬着唇，实在不想说出后面的话，几乎是从唇齿间一点点挤出来，“联姻这种事也不算羞耻和无用，嫁人……是我们的出路……相夫教子、举案齐眉……也是、我们的……职责。”

说到最后，她感觉一把把刀子在割脸上的肉，火辣辣的，连着心也疼。沈见月使劲低着头，